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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发女孩看着他。

“安灼拉对我说你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她说。

“噢。”格朗泰尔说,“安灼拉。”他轻声道。总是安灼拉。他不该因为阿兹玛说起这个名字时亲切友好的语气难过的。毕竟这世界上有谁的信任是安灼拉得不到的?

可他为什么又对阿兹玛说这件事?

“他来看过我很多次。”阿兹玛缓慢地说。她用德纳第姐妹特有的那种洞察一切的神情打量着格朗泰尔,“我父亲的案子刚开始,他就来看过我。他记得我的存在,这很奇怪,对吧?他看起来比我的父母都更惦记我。”她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他告诉我你也在这个案子里。”

啊。格朗泰尔想。伟大的安灼拉。永远正确的安灼拉。为什么他总能轻易做对的事情?探望一个不幸的人,和案件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孩,调查报告的小角落,对他的辩护毫无意义,只是因为他恰好在调查里知道了她的存在,就会立刻送出他的关怀。

“是啊。他就是这样。”格朗泰尔苦涩地说。为什么安灼拉能做到的事情,他却做不到?应该是他来看这个可怜的女孩。本该是他。是他把这女孩推到悲惨的铁窗之后的,可到头来却是安灼拉做了这件事。

阿兹玛停下了声音。她把两只指甲剪得极短的手轻轻握在一起,抬起头打量着格朗泰尔。不知为什么,她看起来有些犹豫。

“他第一次对我提起你的时候,我不太相信。”她斟酌地说,“他对我说起你的样子、话语、性格,可都听起来不像是你。”她顿了顿,“今天我见到你,我就明白了。你看上去……很不一样了。”

“很不一样了?”格朗泰尔重复道。

她迟疑了一下。

“你看起来更……不确定了。”她说,“可你曾经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看起来……”

噢。格朗泰尔想,我明白了。他明白阿兹玛要说些什么了。毕竟阿兹玛失去自由的时候太早了,那时她曾经认识的格朗泰尔——安灼拉七年前见过的格朗泰尔——已经只剩一个残影了。他露出了一个苦笑。

“……更像一个自鸣得意的混球?”他说。

“更坚定。”阿兹玛说。“更洋洋得意些。总说些孩子气的蠢话,认为自己能当救世主。那时我和爱潘妮觉得你很蠢、很不可理喻,明明我们当时都过得差不多地悲惨、乱七八糟地长大,为什么你却总以为自己能让一切变好?我第一次见到那个金发男孩的时候,那个安灼拉,我听着他说话,我还以为我看见了——”

“不。”格朗泰尔简短地说,“别这么说了。”你把我和他比较就是在侮辱他,他想。但没把这话说出来。他摆了摆手——一阵痛苦从他的内心里涌出。为什么人们这些日子总要提醒他他曾经是谁?可他早就不是了。他眼里看到的世界瞧着也早就和那时不一样了。

“就是那个自鸣得意的蠢货把你送进了监狱。”他说,“你不觉得也许他变了反而是件好事么?”

阿兹玛没说话。她这副斟酌的神情反而使格朗泰尔感到了“鼓舞”——是啊,他指责自己的这些话都是对的。阿兹玛不愿意承认,只是她不愿意伤他的心罢了。

“你瞧,这事儿就是这样。”他乘胜追击道,继续“剖析”自己,“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想必你也知道。我以前总以为自己能做些什么,但那没准只是一种自我满足在作祟。阿兹玛,你恨过我吗?这些年我一直觉得你该恨我。我不敢来见你,因为我知道你恨我。你有太多理由来恨我了。你我都知道,你在被戴上手铐之前经历了什么,但我却还是站在你对面,拿着一本专向可怜人开炮的律法要他们给你定罪。是啊,是啊——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做这件事。可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非得是我?只有我不应该站在那里,一只手比着你,一只手指着刑法,口口声声说你有罪。没错,那起诉书上白纸黑字,没有一条是你没做过的。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们总把那些本来就孤立无援的人推向更凄惨的境地……”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再一次胡言乱语、仿佛就是为了发泄。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叫他住了嘴:阿兹玛放在桌上的双手突然抬了起来,向他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干燥、粗糙,已然不像个女孩的手。这双手先是迟疑地、试探地放在了格朗泰尔的手背上,接着,在她确定他不会躲开之后,她慢慢地屈拢手指、握住了他的手指。

格朗泰尔像被人粘住舌头,这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我。”她说。

“什么?”

“不是你。”阿兹玛说,“是我。格朗泰尔,是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像你说的,白纸黑字——没有一条罪名是我没做过的。”

格朗泰尔冲她摇头。

“那个男人,”他说,“他姓什么?加西亚、还是贡查雷兹?那些墨西哥名字……他逼迫你,控制你,我知道。但凡你的辩护律师有点骨气,你都不应该坐在这里。可他们……他们就是不对这种事上心。可我当时又——太上心了。”

阿兹玛收紧了抓着格朗泰尔手指的手指。

“我不因为这件事怪你。”她极缓慢、但非常用力地说,“格朗泰尔。有一段日子我真的恨过你——但不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你害我进监狱,而是因为你没有更早救我。你为什么不能像救爱潘妮一样救我呢?她是你关心的朋友,而我只是她不起眼的小妹妹。如果我也是你的朋友该多好!我那时多么想摆脱我爸妈,我向所有不是他们的人伸出手去,希望有人把我拉出泥淖。可我不像爱潘妮那么幸运!我抓住了……我抓住了贡查雷兹。”她在说出这个名字时下巴颤了颤——格朗泰尔记起了这个名字,那个控制她、强//奸她的毒//贩子。他此时不是在泥土里长眠,就是在上百年刑期的牢房里腐烂。阿兹玛的手指收得更紧了,几乎让格朗泰尔的骨节发疼,“啊,我本该早点告诉你……被送进监狱对我来说是个多大的解脱啊!你确实是救了我。你明白吗?”

这话让格朗泰尔怔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进监狱怎么能是一种解脱呢?”

阿兹玛苦涩地笑了。

“当我和贡查雷兹在一起的时候,”她缓缓地说,“他打我、强//奸我,逼我吞下装满了毒//品的安全//套,好帮他把这些东西运过国境。他们逮捕我的时候不是检查出来了么?那时我还在怀孕啊!只要其中的一个破了,我就必死无疑,而伽弗洛什……”她的嘴唇又抖了抖,“伽弗洛什也早就是一堆灰烬了。”

格朗泰尔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是的,这些事他都知道,在那些检验报告里,透视照片里,他看了一次又一次。他紧紧回握住了阿兹玛的手指。

“在那种情况下,很难想象你能活到什么时候,对吧?”阿兹玛轻声说,“我那时多么想死啊,我觉得我可能已经精神错乱了。你大概不知道,我盼着自己被定罪。一旦我进了监狱,贡查雷兹就再也不会骚扰我了。没有那些殴打、性//虐//待、无休止的战战兢兢地穿越海关……我甚至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医院里,把孩子生下来。你帮了我,你知道吗?格朗泰尔……你帮了我。”

“……阿兹玛。”格朗泰尔喃喃道。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开始发胀了。这太悲惨了,这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悲惨。他要如何为此感到高兴?监狱竟然成了这可怜女孩最后的庇护所……然而,这却是真的么?至少他没有让她的生活变得更糟,至少——甚至——他以这种悲惨的方式——帮助了她?

“……我帮了你么?”他轻轻地问。

“比你想象的多。”阿兹玛说。她有些笨拙地用一只拇指指了指自己,“你看,格朗泰尔……我活下来了。我甚至……甚至有了一些希望。你不是也做了别的事么?贡查雷兹……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等我有一天离开了这里,我也再也不用担心他把我拉回地狱里去了。”

“……噢。”格朗泰尔说。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哽住了,却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种奇怪的酸涩,“你的刑期……你的刑期还有多久?”

“明年就过半了。”她说,因为接下来的话是如此不确定而显得有些忸怩和局促,“安灼拉……安灼拉说他愿意帮我申请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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