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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言极很小就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子——服侍一个脾气好或不好的主人、时间长或短地受点大大小小的罚、无论喜怒哀乐都只能笑脸迎主……
然而幸运的是,他先有主母庇佑,后有主人因为多病要他替主人上学,所以十几年来,他几乎与常人家孩童无异,小学、初中、高中地读上来,每天便是上学、回家、为主人“讲课”——
他的主人谢辰,一连拒绝了六位被父兄聘到谢府来讲课的老师后,选择了他。
而自幼不见外客、不出谢府大门的谢辰好不容易平安地长到十八岁,才终于得了谢家世交、医学界泰斗顾岷的准话,可以出门、见客、上学、交际。
有时候谢言极觉得,或许真的是人生而有别……只靠着自己每日课后的那点讲解和自学,本只是考着玩玩的主人居然在高考中高出自己近三十分,被顶尖的两所大学之一录取了。
第01章、入学
在谢辰决定去上学的当天,以两分只差未达到分数线的谢言极便也被打包塞进了同一所学校——华深大学。
这所大学位于首都的市中心,资格老,也就意味着生活方面的硬件比较落后:在许多同样优秀的学校已经开始分配给学生独栋公寓的时代,华深的学生宿舍却是四人一间——两室一厅的布局,每个卧室各有两张床和两张课桌,好在卫生间也各有一间。
开学第一天,谢辰带着谢言极按流程报了道,“恰巧”分在了同一个班、同一个宿舍、同一间卧室。
虽然世家子弟带着家奴入学也不算是什么太过特立独行的事,不过在谢辰的坚持下,两人对外只称是同族兄弟。
收拾宿舍的活儿自然谢辰不会动手。谢言极把自己的东西往床脚一扔,便忙着为谢辰收拾床铺。谢辰新鲜地看了一会儿,见连个坐处都没有,便随手从行李中抽了块抹布,进卫生间沾湿了擦抹桌椅。
谢言极见了惶恐不安地忙上来想接,被谢辰不耐烦地挥手赶走,片刻后见谢辰好奇尝鲜的意味远大于真正的干活,才专心继续给谢辰铺床。
报完道收拾完宿舍,便该军训。谢辰有权威专家的证明在手本可以不来,只是他不愿错过在旁观摩的机会,还是跑来凑热闹了。
华深负责本科教学的这个最古老的校区面积并不算大,但因为招生并不多,所以难得能在本校的校区内军训。
九月初,白天里天气还很炎热。谢辰独自坐在他们班队列前的树荫下,半边脸颊被太阳照射着,白得近乎透明。
即使含了顾岷给的药片,他的心跳还是因为过于灼热的阳光加快了不少,让他眼前一阵阵发暗,呼吸也有些费力,可他的神色却颇为平静,甚至……享受。
班里的少年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脸色却是健康的红润,被无数人暗暗羡慕出身的谢辰却也在妒忌着这些少年的健康。
闭了闭眼缓过眼前的又一阵发黑,谢辰重新睁开眼,视线扫过神色轻松军姿笔挺,目光落在自己这个方向的谢言极,他心情复杂地狠狠咬碎了嘴里的药片。
一股涩涩的苦味顿时充斥口腔。
与此同时,教官一声口哨,队伍顿时散开来。
同学们都是半大年纪,每一个人脸上都汗涔涔地在另一片树荫下找凳子、找水,却还是笑闹成一团,精力十足。
“主人?”
谢辰这才回神,看向蹲在自己身前举着水杯,神色难掩担忧的人。谢言极鬓角微湿,碎发服帖地贴在脸上,精神却丝毫不见劳累,眼睛甚至亮晶晶的。
对上谢辰的目光,谢言极忙恭敬地垂下视线。
“我没事。”谢辰伸脚轻轻踢了下自己凳子旁的水杯。
谢言极很快地抿了下唇,没顾忌场合地驯顺低头,却将继续举着水杯:“下奴并未用过……”
谢辰挑眉,片刻后扫了眼另一侧的同学,接了过来抿了一口,有些意外。
谢言极似乎很是松了口气,用手试了试谢辰的水杯温度,抬头:“下奴为主人换杯温水?”
谢辰含着口中带了丝丝甜味的水,慢慢感受着原先的苦意被冲散,然后顺着喉咙带走了喉间的最后一点苦涩后才摇头,晃了晃手里谢言极的水杯,看着他不语,一副等着解释的模样。
谢言极沉默了片刻,见他执意要一个答案才开口:“下奴问过丙三丙肆,主人每次用过顾老先生的药后都会喝些淡蜜水,所以随身带了一点……”
谢辰又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身迷彩妥妥帖帖,实在看不出在哪里藏了蜂蜜,笑了笑不置可否,又喝了两口才道:“你有心了。”
“辰哥,言极!”谢言极刚想开口,却被走来的两个少年堵在了口中,只好有些不安地朝谢辰点了点头。
谢辰却已经转开头朝来人笑了笑,谢言极也回头看向两人。
冯思鸣跟陈楚一前一后,前面的冯思鸣刚站定,性子爽快得莽撞的陈楚便趴到了他背上,朝谢言极有口无心地调侃:“你们这哪里像兄弟,跟父子似的,言
', ' ')('极你也太惯着你弟了。”
“辰哥,你既然来了,白来一趟多不合算,最后的汇报演出不如也凑个热闹?”冯思鸣被陈楚压着肩膀,翻了个白眼只作没听到,“还有言极,你可是咱们班标兵,肯定逃不掉。”
谢言极皱眉扫了一眼口无遮拦的陈楚,又回头看谢辰的脸色。
谢辰想了想:“那……就我们两个吧,我们想想做什么。”
冯思鸣爽快地应下,让他们好好准备,然后拖着挂在自己身上的陈楚回去了。
谢辰看着两个少年的背影,带了些笑。
收回视线,谢辰看到单膝跪地姿态颇为恭谨的谢言极有些忐忑,拍了拍他的肩:“以后在外面不必如此。免跪、称名就是。你有什么拿手的,能让我跟着你蒙混过去?”
“寻常技艺下奴……言极皆有涉猎,不知主人……”
“唱歌好了。”谢辰拍板:“这个比较简单,不用怎么准备。我反正只听过没唱过,曲子你找,随便教我两句糊弄一下就行了。”
“……是。”
谢辰扫了眼班里同学休息的地方,随口打发谢言极过去跟大家一起。谢言极迟疑了片刻没敢反对,再次征求他的允许后帮他添了些热水才坐回去,很快就被陈楚他们几个围住了。
在他偶尔望向谢辰的目光中,有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思:对谢辰成绩的钦佩,却又对谢辰的健康状况……大不敬地说,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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