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突然曹叔的小灵通响起,曹叔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啧’了一声,一副很不想接的样子,直接挂断,可不多时电话立马连着又打了三个进来,最后还是顾爷爷喊曹叔靠边停车接电话,曹叔才无奈的笑着,下车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一边点烟,一边跟电话那边的女人吵架。
厂里貌合神离的夫妻太多了。
顾眠从小就看好多夫妻从楼上打到去厂里的妇联办公室。
听偶尔过年会回来跟奶奶一块儿八卦的妈妈讲,以前结婚都是靠相亲,大家知根知底,人也不错,老实上进,那就是个香饽饽了,大部分介绍人一介绍,半年后就结婚。
顾眠的妈妈是从外地过来顶替父亲工作的,在厂里上了几年班,因为时髦漂亮,那年头还挺受人追捧,嫁给顾爸爸也是两个人看对眼,自由恋爱结婚的。
小时候的顾眠还有过父母都在厂里上班的记忆,但后来他要做手术,欠了很多亲戚几屁股的债,两口子才毅然决然地出去打工,如今在市里帮个老大哥做运输干货的买卖,经常跟着老大哥跑去大山里收干货,这回也是,在邻市根本回不来,不然也不会打电话让家里去接顾鼎。
车内安安静静的,顾眠在车一停下来的时候,就不敢跟陆哥牵手了,被捏出一手汗的顾眠在陆哥身上擦了擦汗水,然后就趴在窗口看天上的月亮,他是不想听曹叔的家事的,奈何这里太静了,电话里对着曹叔破口大骂的阿姨在哭他都听得见……
“我有没有说我要出门办事?”曹叔对着他们说话的时候,说什么都笑呵呵的,但是对着自己的老婆,顾眠却听不出一丝的笑意,冷冰冰得很。
“什么叫我就是故意不说清楚的?我难道去哪儿去几个小时还要给你报备?你管得还不够多吗?!我他妈是入赘到你家的,不是卖到你家了,别跟我提当年,我当年要是跟着付东出去,现在起码也是个老总,还当什么后勤主任?!”
顾眠听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背对着车子站着的曹叔,总感觉曹叔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可怕得要命。
他偷偷摸摸缩回来,默默吃嘴里根本没化多少的奶糖,下巴就被陆哥给捏着掰了过去。
顾眠浑身汗毛都吓得竖起来,连忙拍开:“你干嘛?!”
陆撼城凝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在解什么绝世难题,声音很轻地问他:“眠眠,你在想什么?”
眠眠什么都没想,他在吃糖。
“我应该想点儿什么吗?”少年眨了眨眼,毫无自知的单纯之态分外迷人,“陆哥,你希望我想点什么吗?”
陆撼城一愣,随后笑着说:“你应该想想等会儿见了顾鼎该怎么说,我的建议是最好先别打他。”
顾眠注意力瞬间被带走,提起弟弟就是一百个生气:“这是我弟弟,我怎么教育他是我的事情,你别管。”
“哦?那你要怎么教育他?”
顾眠后槽牙都痒了痒,把奶糖给咬扁:“反正……反正到时候他完蛋了!”顾眠气得要命,可要他准确描述怎么教育弟弟,他又觉得打人太不好了,骂人也不太好,弟弟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状态,说不定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等着自己去救他呢。
“算了,见了面再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大哥。”顾眠轻轻地叹了口气,舌头卷着扁扁的奶糖去了左边的腮帮子。
身边那永远关注顾眠,比关注任何事情都要专注的少年看着那白皙鼓起的脸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眠眠的左边脸颊。
顾眠被这份亲昵弄得格外害羞,下意识又把奶糖藏去右边,然后对着陆哥挑了挑眉。
陆撼城干脆双手去捏眠眠的脸:“你以为你藏着我就不捏了?我两边都捏得到。”
“哇!你幼不幼稚啊!”顾眠伸腿就踹过去,但根本没用力,整个人倒是被陆哥侵占了大半的位置,被挤到了角落坐着,“陆哥,你要挤死我了。”顾眠嗔怪似的撒娇。
陆撼城小声骂道:“活该,谁让你老跑?”
其实不是顾眠要跑,只是顾眠觉得,都拉着手了,屁股就别坐在一起,要不然手不得放在谁的腿上?放陆哥腿上多不好意思?放自己腿上他又怕自己要白手起家。
他这边太多太多为难了,陆撼城还说他老跑,他不跑就要暴露自己雄心勃勃的事业心的!
当然,陆哥也在他面前暴露过,可……顾眠觉得这不一样,他……他跟陆哥不一样,他还不想,他没准备好,他不要陆哥觉得他每天都在想奇奇怪怪的事情,那似乎挺不好的……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吧?
顾眠这小心思可不敢说出口,于是只是红着脸颊软声道:“你才活该,反正你别挤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感受到微妙甜意的对话,直到曹叔总算跟老婆吵完架,两人才又重新坐回中间的位置,等车子平稳行驶起来,略微高半个脑袋的少年的手便很自然地又牵着身边漂亮的发小。
顾眠还是没躲,哪怕再害羞,也没有闪躲一下。
他手很凉,被陆哥握在手心,不知怎么,好像是刚好把他攥住,再余不下任何空间的样子。
眠眠从前可不会关注这些,现在却会为这份刚刚好感到奇妙的快乐,他的手刚刚好可以躲在陆哥的手里呀,陆哥手真大,他记得手心上还有好几个茧子,那是陆哥帮陆爷爷锄地还有锻炼的时候弄出来的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