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下课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遐想。
突然,几个小孩莽莽撞撞往教室门外跑时猛地撞上她。
祁珍踉跄了两步,脚后跟正巧抵在讲台凸起的位置,整个人往后一仰。
祁珍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手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可惜仍然没有止住仰面摔倒的态势。瞬间,臀部仿佛四分五裂,而撑在地上的手肘火也辣辣的疼。
除此以外,脸刚好被掉下来的黑板擦砸了一下,竟蹭出一条两厘米左右的口子,渗着血丝。
一贯优雅淡定的祁珍痛得脸部抽搐,表情狰狞。
教室里的孩子吓傻了,反应过来后立马跑过来扶她,第一次没扶稳,上半身刚抬起一点点便又跌了回去。
疼痛翻倍!
“滚开,别碰我——”
一连串的意外令祁珍暴躁失态。
哪里还是孩子们记忆中温柔可亲的祁老师,她脸上毫不保留地厌恶深深刺痛了小朋友们的心。
他们隐隐觉得今天的祁老师很可怕,像……坏人。
而祁珍满脑子是这几日的倒霉事,根本没心情维持人设,更没注意到学生们害怕的神情。
把他们吼了一顿后,撅着屁股气冲冲回家了,连孩子都忘了接。
*****
红顶寨下山后便是余家坝,余家坝走路半小时就能到旭丰镇。
但旭丰镇到东川县坐车得一个多钟头。
每天只有两班车,早上九点半一班,下午两点半一班,错过了便只能走路。
真一没钱,她也没坐过大巴车。
从前到东川县偷偷卖晒干的山货时她都是天没亮就起床赶路,走上五六个小时进城。就连约了盛景玚看电影那次也是如此。
她不觉得辛苦。
像她们这样的穷人家庭,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宁愿走一整天路也好过花五毛钱车费。
那时候,盛景玚似乎看出她舍不得坐车,看完电影后不知打哪借了辆自行车,载着她骑了快两个多小时,一直把她送到红顶寨山脚……
当时她心里甜得咧,像吞了一大罐蜂蜜。
有些经历哪怕过去十年百年,只要她还记得清晰,回忆起来总会不知不觉流露出笑意。
然而回忆越甜,她心里空着的那一块就越大。
真一看着熟悉的街道,和六八年没什么区别的集市,神情微微怔忪。
但很快,她就从怀念里挣脱出来。
不再想盛景玚现在如何,而是坚定地朝着黑烟最浓,阴气最重的地方找去。
“叩叩——”
门没关,真一随手在门上敲了敲,待办公室里唯一的工作人员抬头,她清咳了一声,抬头挺胸,倍儿自信,一副“我上头有人”的架势走了进去。
对方大概六十来岁,头发花白,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一板一眼道:“名字。”
真一愣了下:“……祈真一。”
心里忍不住腹诽,阎君不是说一切都打点好了吗,怎么还问她名字,难道这就叫走过场?
那人取过桌上一本册子,迅速翻动。
眉心渐渐拧出褶子:“几号送来的?批条拿过来了吗?”
祈真一:“????”
对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抬头瞪真一:“你是祈真一的亲属吗?他的遗体什么时候送过来的,公社大队长批的火葬条子呢,给我看看。”
祈真一:“……”
她瞪大眼,目光呆滞。
阎君说的内应呢?唬她的吗?
“那个,您老人家误会了,我是来报道的新员工,我就叫祈真一。”
说完,她咧起嘴巴,露出无害又乖巧的笑容,怂萌怂萌的。
老头儿这才认真打量她。
作者有话要说:
真一:阎君你个大屁/眼子,说好的接应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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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陈旧的办公室里,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个肃色打量,一个怂巴巴的卖萌。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轻微点了下头,问:“邵兵招的你?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吗,是火葬场。不管男同志还是女同志都得到外面搬运遗体,每个礼拜有两个晚上必须在这里值班。你确定自己能干得了吗?”
不是他瞧不起人,东川火葬场(去年改名殡仪馆)是他一手建起来的。
一开始厂里的人都不敢接触尸体,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哪怕火葬场工资比别的单位高,也没几个人能坚持下来。
十几年了,除了两个退伍老战友,其他人干不了多长时间就主动请辞。
一个个健硕的汉子都害怕死人,这还是头一回见女同志来上班。
想到邵兵的另一层身份,老人,也就是熊炳云若有所思。
真一见他不说话,矍铄的双眼就那样审视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紧张。
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念头便是糊弄过去,等阎君说的人来接应自己。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主意,而是老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邵兵是谁,有人让我三天内过来报道,说一切都安排好了。”
熊炳云又盯她看了看。
没说话。
他一沉默,真一心里就打鼓:“您放心,我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我胆子不小,力气也大,什么岗位都能做。”
起初她没想明白阎君的良苦用心,等她走近火葬场方圆两公里以内,顿时察觉到了此地对她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