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微沉吟,微微笑了起来,“徐七娘子做了件好事。”
几人面面相觑,一脸懵懂。
文素素细细吩咐了几句,道:“天色不早,先歇息吧。”
翌日天尚是一片深蓝,月亮在西边留下一条线,瘦猴子他们就起了身,随便洗了下,啃着油饼,出门分别去忙碌。
大杂院里,黄嫂子她们最近得闲,昨夜睡得又迟,今天只略微比往常迟了一炷香的功夫起身。
送柴禾收夜香送水的老翁,在门外大声招呼,孩童们来回奔跑着打闹。
天气热,各家各户将小炉搬到了廊檐下煮水做饭,早饭大多都是煮点杂面汤饼,豆子粥。
忙着去做工的人,呼噜噜吃了几口就赶着出了门,孩童们捧着碗,淘气地与同伴打闹,大人呵斥道:“仔细别打翻了碗!”
“上工了,福茂织坊上工了!”
“兴盛作坊上工了!”
各间纺织作坊的管事,前来喊了一通。妇人娘子奔出来,确认是熟悉的管事。
黄嫂子拍着衣衫上的灰,对婆婆陈婆子交待了句,招呼着张大婶:“婶子我们一道走。高家娘子,走喽!”
张婶子的儿子李大财与媳妇将将起身,见状拉住了她,“阿娘,锦绣布庄的贵人许了那般多的银子,你还去上什么工,先将契书签了再说。”
“滚开!”张婶子看到李大财那副无赖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更将死了的丈夫与婆婆骂了个遍。
当时有个装眼瞎的算命先生,摸到大杂院,给李成材算了一挂,足足骗走了十个大钱。
算命先生称李成材是做官的命,以后定能飞黄腾达。结果婆婆丈夫信以为真,将李成材送去了学堂。
书没读书个名堂,银子花了不少,人也被他们娇惯成了废物。
张婶子没日没夜在织坊里做工,再管已经迟了,她说不出的愤怒,劈头盖脸对着李成材扬手打去:“你死了这份心,今日不出去给我找份差使,你们夫妻,都给我通通滚出去!”
陈婆子也急着对黄嫂子道:“大妮儿他娘,这是大事,大柱都说了,咱们家,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的银子,你要再好生考虑考虑。”
“阿娘,是大柱一辈子挣不到这么多的银子,我倒可以想一想。”
黄嫂子没去看陈婆子的脸色,对乖巧坐在那里分线的大妮儿道:“大妮儿,太婆眼睛不好,耳朵也不灵光,你看着些弟弟妹妹。”
大妮儿忙放下线轴,去找与孩童们在一起玩闹的弟弟妹妹了。陈婆子气得扭身进了屋,骂骂咧咧道:“当年真是瞎了眼,答应大柱娶了你这个败家精!”
大柱在茶楼里做跑腿帮闲,全靠客人赏赐。他做事不牢靠,还挑三拣四,经常一天下来,双手空空回家。
黄嫂子与陈婆子拌嘴,她只当没听见,见张婶子黑着脸过来了,与她一道出了门。
张婶子生气地道:“真是生了个讨债鬼!”
高娘子等几人也都来了,张婶子到底给儿子留着些脸面,没有再骂。
“你们没签?”高娘子凑上前,低声道。
张婶子快言快语道:“我反正先不签。作坊已经复工,能赚几个大钱够嚼用就行。咱也不是那大富大贵的命,哪有做人奴仆能大富大贵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呢。”有妇人犹豫地道。
黄嫂子忍不住了,嗤笑道:“咱们这些人,离宰相门前还十万八千里。这般多的织娘,要都能成七品官,大齐就都成官了!”
高娘子叹了口气,道:“先去作坊吧,能赚些钱,总比坐吃山空好。”
大杂院离纺织作坊都不远,约莫两炷香的功夫便走到了。进了作坊,东家比她们先到,负手立在作坊门口,管事手上拿着笔墨纸,随侍一旁。
织娘们瞄着东家,不安地交头接耳嘀咕起来。
“东家这葫芦里卖的甚药?”
“可是作坊要关张,将我们转手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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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管事上前,脸上破天荒堆满了笑,热情得令织娘们毛骨悚然。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不是,请大家静一静!”
管事不自在改了口,东家剜了他一眼,走上前,脸上也堆满了笑。
织娘们彻底怔住了,东家对着她们笑,简直是铁树开花,百年难得一遇!
东家那双肿泡牛眼,像是看儿子一样,饱含深情从她们身上扫过。
“你们在织坊,少则四五年。多则十余年,大家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早已成了兄弟姐妹。”
管事听得眼角抽了抽,有大胆的织娘喊道:“东家,你千万别这般说,我们可当不起,心里怵得慌!”
东家脸皮厚得很,当做没事一样,呵呵道:“最近织坊停了一段时日,让大家受惊吓了。不过,织坊收了丝线,以后大家都不用愁了。我这个人呢,一直是大好人,看不得人受苦。这次遭到了一些风波,我更看开了,这间织坊,没你们,也开办不下去。”
“拿契书来!”东家对管事吩咐道。
织娘们哗然,又是契书!
管事抖了抖契书,道:“这次的契书,与以前一样是用工契书,两年为期,只工钱......”
管事故意卖了个关子,在织娘们灼灼注视下,缓缓开了口:“比以前翻倍!”
“翻倍?!”
“真当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