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尧一摆手,“不可能,你知道《周刊文秋》是怎么写你儿子的吗?”
《周刊文秋》是国内影响力最大的娱乐媒体,啥都敢写,谁都敢搞,只要它一爆料,就绝对是直冲热搜的大料。就连西壬影业这种业内霸主级别的娱乐公司,都将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却又无可奈何。
“记者孜孜不倦蹲了你儿子大半年,什么收获都没有,他还成了圈里唯一被认证的什么永远不塌的海景房。”贺尧顿了顿,神色一肃,“你记不记得,小秋当年从那个什么村回来之后,竟然吵着要回去,说要找……”
方荷芝提醒他,“摇摇。”
“没错,为了这件事,小秋还跟他爷爷绝食抗议。结果回到村子后,发现那女孩早就搬走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小秋那么伤心。”
方荷芝撇撇嘴,“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还真不信小秋会记得。再说了,不过是个乡下姑娘,怎么能跟我们然然比。”
见方荷芝又托着下巴尖,满眼溺爱地望向林杳然,贺尧忍不住道:“然然是好孩子,但你不能把你对孟芸芙的遗憾……”
方荷芝脸色一沉。
贺尧闭嘴叹气。
*
订婚仪式即将开始,按照既定流程,两名侍者推着香槟塔走进会客厅。
高悬的吊灯照耀下,郁金香形状的高脚酒杯层层垒叠,闪烁着清透的光芒。
一瓶系着长丝带的香槟被放在雪净餐桌的中央。
它需要被两位婚约者共同打开,倒入杯塔,晶莹酒液中珠串般不停涌起的气泡,最合适映衬逐渐升温的幸福氛围。
本该是这样。
可现在,这一切都像无声的嘲笑。
林杳然略垂着头,孤零零地站在桌台前。香槟塔仿佛水晶城堡般绚烂梦幻,越发显得他整个人平凡、黯淡——
而且可怜。
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这样沉闷卑弱的青年,会被抛弃、无视、不被爱与珍惜,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情绪复杂的眼光,此起彼伏的议论,全都向着林杳然而去,在他身边搅成粘稠浑浊的旋涡。
快要透不过气。
林杳然抿了抿唇角,不让笑容松懈。
没关系,反正都会过去的。
等回去后,自己就能躺在工作室的地板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喀哒。”
大门手柄被转动。
所有人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有个人走了进来。
“那个……我是贺秋渡先生的经纪人兼特助,实在不好意思,想先打扰各位一下。”李兆硬着头皮挤完每一个字,抹了把虚汗。
幸好azure老师也参加了这场订婚仪式,好歹有个熟人在,不然这么狗血的场合真是尴尬到想原地去世。
“老师,”他小跑过去,“你能带我见一下林杳然先生吗?我今天特地代表贺秋渡先生前来,想向他提出辞、辞退婚约的申请……”
“不必麻烦,跟我说就行。”林杳然勾起唇角,笑意盈盈。
“啊?”
“因为,被贺秋渡退婚的人,就是我。”
第4章 一分视角 我想矫正你的视线,希望你正……
工作室。
“麻烦你还特意来一趟。”林杳然看着李兆,神情真挚恳切,“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真的很高兴婚约能正式作废。”
恶人还全让贺秋渡当了。
李兆讷讷应着。
“那天的事,请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林杳然让华桦把咖啡端上来,“工作第一,我们不能因为私人的事影响工作,对不对?”
李兆连连点头。
“所以,在合作期结束之前,希望你不要对贺秋渡透露我的身份。我不希望因为创作者的关系,让歌手对歌曲本身产生厌恶情绪。”
“厌、厌恶倒也不至于……”李兆苦恼地组织着措辞,“秋哥他只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会这么抗拒。”
“什么?”华桦忍不住吐槽,“贺秋渡也会塌房?我以为这人连七情六欲都没有。”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李兆解释道,“秋哥十几年前有遇到过一个女孩,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可惜始终没能找到她。”
华桦目瞪口呆,“我天,没想到贺秋渡竟然这么纯情。”
林杳然也颇感惊讶,“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见那女孩,感觉这个故事可以成为很好的创作素材。”
聊了一会儿,华桦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提醒道:“老板,可以出发咯。”
林杳然点点头,和李兆道别后,便让华桦送他去睿山御庭——
川源市寸土寸金的半山别墅区。
贺裕辞故土难离,坚持住在裕园路那幢老洋房里。但贺家其他人都不习惯那儿的生活,平时都住在睿山御庭,只有特定时候才会回去。
沿着车道盘旋而上,华桦朝外望了眼,四周都是青翠绵延的山水景观,散落着一座座奢华精美如礼物盒的宅邸。
啧,万恶的有钱人。
收回视线,她看见后视镜里的老板,他倚着车窗,已经睡着了。
累极了的样子。
那副沉重的黑框眼镜滑落下来,露出藏在后面的浓长睫毛。像蝴蝶拢翅停栖,轻轻翕合,就能在世界另一端掀起小小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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