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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根颤了颤,渗出一点稀薄的眼泪,仿佛雪花化开,在掌纹里蔓延成一痕温凉清澈的水液,又顺着脸颊流淌,在耳珠上汇聚成滴。

泪滴被一点一点、耐心而细致地啄去了,被叮咬的烧烫感也停了下来。他被松松地搂进被子里,不住温柔安抚着,好像适才的一切全然不曾发生。梦寐时分的忘性总是很大,他很快就不记仇了,还伸出两条纤细雪白的胳膊,软软地回搂住了对方,让自己沉浸在那种喜欢到不可自拔的气息里。

他们相安无事了一夜。

第二天,林杳然是被贺秋渡叫醒的,不然的话他还要一直睡下去。一整夜他都睡得特别踏实,醒来也没了平时那种头疼欲裂的疲惫感。虽然不愿承认,但和贺秋渡在一起,睡眠质量真的改善了许多。

洗漱完毕,他坐在镜子前,贺秋渡站后面给他梳头发。手指无意掠擦过他的耳廓,凉凉的,没有平时的温度。空气里似乎也透着点冰冷水汽。

“以后不要洗冷水澡。”林杳然道,“对身体不好。”

贺秋渡“嗯”了一声。

“我昨晚又被叮了。”林杳然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搽了花露水也没用。”

贺秋渡垂落视线,落在他的后颈。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圆领t恤,正好敞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夜色之中什么都看不清,现在倒是看得格外分明。一夜过去,那些印记已经淡了不少,可缘了肌肤柔柔似薄雪洁白,依旧鲜艳惹眼。

心知肚明自己在为雪样干净的霜洁染上不应有的颜色,却又在轻微的亵渎感中,感受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仿佛非得靠着这么一点单薄的慰藉,才能勉强压下时时翻涌的情绪。

他抬起手,手背贴上那块皮肤,又翻掌过来轻轻覆下,“疼吗?”

林杳然摇摇头,“就是痒,还有点儿烫,现在倒没什么感觉了。”

“把这个披上。”贺秋渡找了一件轻薄的防晒衣给他。

蚊虫叮咬后确实不好吹风暴晒,但林杳然不敢穿。“我怕你又讹我。”他说。

贺秋渡如若不闻,亲自动手把衣服给他披上。两人体格差距太大,他穿着刚到腰的位置,林杳然却直接盖过了膝盖,整个人看上去更小了一圈,像十七八岁的生稚少年。然而,他终究是再没机会见到十七八岁时候的林杳然了。他的摇摇已经长大了。

“手。”

林杳然硬邦.邦地把手抬了起来。

袖管太长,他就替他把过长的部分整整齐齐卷起来,缩在里面的手一直倔倔地攥成个拳,像猫科动物团起来的小爪子。他一手牵起一只,握住不放,不想放。

“怎么了……?”林杳然挣了一下。

“你上次说,你的头发可以剪掉。”贺秋渡看着他,“你还没告诉我条件。”

林杳然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可现在他被捉住了,无法像上次那样溜掉。

“我不记得了……”

贺秋渡显然不信。

“告诉你也没用。”一来二去,林杳然忽然有点生气。对别人,他说不定还能说出口。但对贺秋渡,这所谓的“解法”就彻底变了味儿,不再是封建迷信,而是……而是什么呢?林杳然一想,脸就红得更厉害。

贺秋渡倒是一本正经,“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帮个头!

林杳然用力甩开他的手,却又被迅速捉了回去。贺秋渡双手握着他的双手,墨眸深深凝望过来。这样的动作与神情分外熟稔,过去,那男孩似乎也会这样,认真而郑重地注视着他,害得他总以为他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对自己说,结果只是轻轻唤一声“杳杳”。

“林杳然。”

“干嘛?”

“林杳然。”

“有事说事。”

“林杳然。”

林杳然埋下头,脸已经涨得像熟透的小番茄,连耳朵都发烫。他动了动手指,圆钝的指甲划过贺秋渡的掌心,用很轻的声音说:“烦死了你。”

贺秋渡微微勾唇,手腕使了点儿暗劲,他被向前轻扯,不由靠得离他更近了些。

“还要继续吗?”

林杳然迷迷糊糊地问:“什么……?”

“你参加这个节目的目的。”贺秋渡道。

林杳然迟疑了。目的……还是要继续的吧?虽然现在他和贺秋渡诡异地获得了高人气,但这无碍于他证明给所有人看,自己和贺秋渡并无感情瓜葛。azure的歌真的只是歌,是词与曲的纯粹组合。对azure而言,像之前一样伶俜独行,不跟任何人产生关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林杳然又是怎么想的呢?自从来到这里,过去的幽灵又开始在他身上作祟,他理应害怕,理应痛苦,可奇怪得很,因为有贺秋渡在他身边,一切都变得面目温柔起来。

更重要的是,他有了一个比白日梦更荒诞的猜想。尽管清清楚楚地知道不过是巧之又巧的巧合,可是,逐渐复苏的记忆中的种种蛛丝马迹,还是牵扯着他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想。

想着想着,贺秋渡的面貌都模糊了起来,开始逐渐和那个男孩重叠。那男孩如今一定长成了大人,高高的个子,俊秀的脸庞,大约就像贺秋渡那样。

和贺秋渡一样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神明终于愿意在自己面前难得展现一次奇迹,让那个荒谬猜想成真,自己又将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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