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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在同一部分的自我作斗争。
伴侣的濒死令他的发情期中断,但它很快又再次降临了,庆幸的是这次他不再毫无防备。
那些疯狂的想法折磨着他,他接近极限了,他知道自己即将失去理智,就像之前。
脑子里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念头都叫嚣着要把他的人类抓回来,将他禁锢在他的巢穴里,用牙齿狠狠咬住想要逃窜的人类的后颈,用尾巴缠上人类挣扎的脚踝,让人类为他产卵。
他和人类的孩子们无一幸存,他需要人类再次作为母巢容纳他的后代。
他需要……繁殖。
他想要他们的孩子。
“任渊,我害怕你……”
时予诚苍白的脸色和破碎的声音浮现在他眼前。
“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不会再想你。”
“我……”
很多人类难过会哭,受伤会哭,吃不到想吃的冰淇淋也会哭,人类是一种极其敏感的物种。那些人类哭起来让他烦心,但时予诚不一样。
时予诚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的皮肤上。
那一刻,时予诚说出那些话,他无师自通学会了爱情电影中经常出现的一个词语——心痛。
那地方又开始痛了,灼痛得像是被利剑穿刺一样。
不想再看到时予诚那样的神情了。时予诚的眼睛更适合笑。
他总是想到时。
在厨房里给他炸小鱼干的时,牵着他的手逛超市的时,窝在沙发里看无聊爱情电影看到睡着的时……
笑着的时。
他不能、去找时。
每只海妖都会花费数年的时间来完善自己的育儿巢穴,以应对不知何时到来的发情期。他精心布置的巢不会再有任何意义。
时不是强横霸道的雌性海妖,他是人类。孵化后,幼崽会吃掉非同族母体的每一寸血肉和骨头,这是母体的最后价值。
他当然不会让时被吃掉,但是……
他的种族不需要学习,就懂得掠夺,即使是还未出生的海妖。它们会吸取母体的生命力,带给时过多的消耗和负担。时会前所未有的虚弱,会很辛苦,比起人类怀孕时辛苦许多。
在他同时予诚在一起的那刻,他就决定了。
他不需要后代。
他不会去找时。
任渊撕下自己的鳞片,撕开自己的身体,他的利齿上沾满了自己的血,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地自残着。
海妖的恢复力同战斗力一样惊人,他只好一次又一次撕开那些即将愈合的伤口,只为了维持着清醒和虚弱到无法离开巢穴的状态。
时总是蜷在这里,把自己藏进床上柔软的布料里。
海妖卧在简陋的石床里,放不下的尾巴只好委屈地盘在石床的边缘,他搂紧了那些已被他的血肉染的斑驳的织物,留恋地感受着人类残留的气息。
时、时、时、时、时、我的时……
他好想时。
时予诚。
时予诚。
时……
任渊在叫他。
是幻听。那声音在他脑海里清晰可闻。
一声又一声,任渊低低地叫着他的名字,语言里夹杂着他听不懂的海妖语,哀鸣着,声音里全是想念和渴求。
几天前,在他被难以启齿的欲望侵蚀的时候,他也在脑海里听到了声音,是歌声。
第一次听到的歌声动人心弦,引诱着他只身奔赴进无垠的大海里,但当时的歌声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宛如倾泻在宁静海面上的月光,孤独又哀伤,奇迹般地缓解了些许情欲折磨的痛苦。
口中被喂进东西,他本该对任渊给的任何食物都敬而远之,但头脑混沌的他乖乖地吞下了那些没有味道的液体,似乎只是水。
任渊的指腹在他头上画圈,动作束手束脚的,作用到身上的力度弄的时予诚头皮痒痒的。
实在不怎么舒适,他迷糊着,不满地嚷嚷了两句,蹭了身后那人一脸洗发水的泡沫。
歌声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他逐渐恢复清明。
“为什么?”
其实一切早有蛛丝马迹。
他们刚认识时任渊连话都说不好,而后又在很短的时间内熟悉了一门新的语言,可以同他正常交流;任渊缺乏大多数人都知道的常识,任渊最开始总是把他买的活鱼直接吃掉,任渊极其厌恶素食,任渊时常说出奇怪的话。那时时予诚因爱情昏了头,他把任渊的种种奇怪归于文化差异。
任渊磕磕绊绊地解释着,他似乎也明白自己说的话没有足够的说服力。
想带伴侣去看海里的星星,却碰上突然到来的发情期,多么合适的时机啊,听起来就像个谎言。
他们交谈了一些时间,不,称不上交谈,是他在单方面的宣泄情绪。
他看到任渊眼睛的颜色在变化,就像突然到来的海水正融入夜幕。
任渊闷哼一声
', ' ')(',捂住眼,仿佛在压制着什么。
海本该吞噬夜,却因为主人的负隅顽抗而迟迟没有完成转换。
他迟疑着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博弈在这一刻结束,任渊抬头,时予诚看到一双蓝洞一般幽深的异种眼睛。
时予诚害怕展现出非人类特征的任渊,被那样的眼睛看着,就像被毒蛇紧紧盯着的猎物一样。
他从心底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凝滞。
他知道任渊想做什么。他会被带回不见天日的海底,被使用,再次体会到绝望和痛苦。
“……”
但任渊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像是贪食者看着佳肴,又碍于某些东西勉强克制。
任渊看着他。
直到手指背面都覆上一层细小的鳞片。
“我要走了。”
任渊依旧等着,而时予诚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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