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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下午,林禄安从地板上爬起来,浑身的骨头咯咯作响,没有一块肉是不叫疼的,他顾不上难受,注意力全在门口。
菲佣把食物放在高脚椅上,从早晨敲一次门到午时也敲了一次都没有人应声,她有些焦急地转动门把,说道:“先生,您需要用餐吗?”
林禄安刚要过去开门,临近门口又慢下脚步,他犹豫一下,趴在地上顺着门缝往外看,只有一双脚。饥饿的本能催促他赶紧把门打开,菲佣惊讶地眨眨眼,没等开口林禄安就弯腰把餐盘端走了。
“谢谢你,我刚刚在睡觉。”
菲佣点点头,进屋简单的收拾一遍,林禄安趁她转身又叫住她,“你的那个主人在家吗?”
“先生出去了,他不经常回来的。”
林禄安坐在床沿边吃盖饭,味道意外的合口,不过就是再怪他也能吃下去,只要能填饱肚子难吃或好吃根本不重要。
吃饱后眼皮开始打颤,林禄安去洗脸台简单洗漱一下,镜子里的脸苍白消瘦,眼里有没睡够的红血丝,他看着镜子抚摸自己的脸侧,在颜色转浅的抓痕上流连。
痕迹产生出新生皮肉的灼热燃烧感,他的抚摸变得沉重。午时的艳阳黏腻的吻粗厉的摩擦,从脸颊移到脆弱的肩颈,滚烫的抚摸在肩头蹂躏,林禄安的心头散发融化的糖水,涓涓流水从肺腑里沸腾,汇聚在缺陷的不齿处。
我在做什么?林禄安的手重重敲在洗脸台上,他的呼吸浓重急促,巨大明镜里的自己浑身潮红。他的瞳孔一震,看见魏颖的脸映在镜中看着他,他明媚俊逸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好看的嘴巴一张一合,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林禄安害怕地从洗手台边逃开,走到哪里都有催命的声音在说话,他抱住头在房间里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恐惧寒冷同时降临,不会比这个更糟糕了,他快步走到窗边,花盆下有一把菲佣留下修剪残枝的剪刀。
林禄安几乎没有停顿,拿起剪刀在耳朵的方向锥下,疼痛没有降临,他被挡在一片阴影之下,一只手握住高高举起的剪子,他瞬间清醒过来,被灼伤似的放开手。
他把头抬起来,看见噩梦里的人,魏颖的脸色很差,眉骨下投入一片逆光的阴影,他放下手,低声道:“你在干什么?”
林禄安怔怔,清脆的水滴坠地声,他看见腥红的血液一滴滴从魏颖紧握剪刀的右手坠下,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水洼。
“流血了。”
他想去碰魏颖受伤的手,被他躲开了。林禄安的眼睛很热,出汗一样的往出冒水,他弯着腰拉住魏颖的袖口,他想看看他的手怎么样了,伤口深不深,疼不疼。
但是他说不清话,所有单词在一刹那变成初识的字母拼出不成型的形状,中文从他的心底浮出水面,仿佛剪刀刺的是他的手,疼字从嘴里吐出来后他忍不住嚎啕大哭。
魏颖的手捧住他的脸,腥热的液体与冰凉的剪刀碰在他的脸颊上,冷热交替的触感激得林禄安直发抖,他的嘴巴微张,大颗咸湿的眼泪掉进嘴里,他抬起润湿的睫毛看那双冰蓝色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疼痛的情绪。
“这个剪刀,扎到这里,你会死掉的。”
魏颖的声调很平,语速与动作齐行,他的指尖滑过林禄安的太阳穴和耳畔,在他的脸上留下浓重的血液,“可我不想要你死。”
“我不想死……”
林禄安的眼睛被血水染得一片模糊,他狼狈地哭着,眼泪冲刷血污,掉在领口的血水粉艳滚烫,他紧紧握住魏颖的衣服,低垂的脑袋抵在身前的胸口上,魏颖的手用力抬起他的下颔,凶狠地吻住那张柔软的嘴。
林禄安惊喘一声,被迫高高抬起下颚,魏颖像要将他吞吃入腹,疯狂地啃噬他的唇肉搅动他的舌腔,林禄安剧烈升沉的胸膛下稀薄的氧气不足以他呼吸,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嘴角溢出呻吟和黏腻的涎水。魏颖环住他的腰背重重压在床侧,曲腿撑在他的两腿间,带血的掌心擦过起伏的柔软,顺着衣摆下的脊柱上抚。
他的汗一直流,耳边是魏颖的喘息声,身上的手撩拨出酥麻的暖意,林禄安感觉到隐秘处抵上硌人的坚硬,他的脸瞬间火燎得滚热,撑起手臂把魏颖的脑袋抱住,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模样,“不要这样。”
魏颖的手停下来,掀起被子把他盖住,隔着被子抱他,宽阔的拥抱裹藏住林禄安的上身,声音贴在蓬松的被子里听起来闷闷的,“知道了。”
林禄安出了汗全身没力气,他贴着魏颖的胸膛,脑子很混沌,连眼皮都忘了眨动,眼睛落到放在他身侧的右手上。
雪白的手掌凝了一层干涸的血,粉色的指甲盖变得透明失色,林禄安像被针扎了,他握住那只手拉到眼前仔细看,一个看不清深浅的血窟窿在最嫩鱼际肌上,血已经不流了,结成块状的血渍摸起来依旧潮湿。
“消一下毒,会感染的。”
林禄安的手也开始泛痛,他摸摸魏颖手腕上凸起的血管,他的眼泪已经流光了,眼眶酸涩红肿,光是疼却流不出什么。
', ' ')('魏颖反手握住他,声音很困,“我想睡觉,醒了再说。”
再醒来已经是深夜了,林禄安翻个身小心翼翼地碰碰身侧的被子,已经没有人了,他松口气爬起来把被子挪开。
魏颖是走了吗?林禄安走到窗前,被摧残地一塌糊涂的院子已经修整如新,敞开的大门前有车辆行驶过的痕迹。
他的肚子很饿顾不上伤春悲秋,但是身上的黏腻和血腥味掺在一起,不处理好根本没心情吃饭。
今天是礼拜日,别墅里的菲佣照常放假回去,林禄安自己去厨房做了顿饭吃,可以用的食材很少,多数是速冻熟菜,他想起下午菲佣说过的话,魏颖很少回这个家,怪不得冰箱里没什么东西。
他和面随便包点饺子吃,不小心面和多了,包出超量的饺子,他用冷藏盒把剩下的放好,想着下次再吃。
吃完饭他趁魏颖没回来前把一楼转了遍,除了客厅与厨房外,他又去东面的日光室坐了会儿,雪白木条撑出来的屋子被玻璃笼罩,花种围绕四周开出艳红的玫瑰,带刺的藤蔓缠绕在木架上,林禄安凑过去闻了闻,花的长势很好,是有被精心照养过的。
刚要上楼,发现楼梯下还有一间杂物间,没上锁的房间隐隐开着一条缝,林禄安过去把门合上,里面有东西顶着他推半天还是合不住。
一张卡片从里面掉出来,林禄安没有偷窥的喜好,他将卡片拿起来准备放回去,但是卡片正面写满的圆体英文一目了然。
:想要吃面包,加很多很多奶油,Puss.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字体就漂亮很多了:明天就给你做,依德。
卡片背面还有一段对话,是魏颖和唐宁的对话,无非是要什么礼物。
他好像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Puss,怪不得叫Puss,林禄安把卡片放回杂物间的篮子里,整理一下卡在门底的滑板。
魏颖的脑袋有点昏,他车开得慢悠悠,副驾驶的柯诺昏昏欲睡,也不知道魏颖发什么疯把他从加国叫过来喝酒,连续几天醉生梦死,差点没把他的胃喝穿。
但是耳边有唐宁日复一日的叮嘱,扭头看看叛逆不羁的便宜弟弟,没想明白他是哪根筋搭错,今天出来手也碰烂了,眼底乌青,脸色苍白,配上他的金发碧眼,有点像索命的精致亡魂。
“你是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你拉我出来喝大苹果的风?”
柯诺搓搓胳膊,文静的性格被魏颖激得炸毛,他按下敞篷收缩键,冷风被隔绝在车外后逼着魏颖打开暖气。
车越开越偏,绕到一座山脚下,等待红绿灯过后魏颖有往坡上开的架势,柯诺把住他的方向盘,问道:“Puss你要干什么?”
“过了红绿灯再走一段,你把车开回去。”
“那你去哪?”
“和你没关系,你可以回渥太华了。”
魏颖踩下油门,车鸣忽高,柯诺被惯性带得后仰,他隐隐觉得不安,死小孩嘴巴很紧,再问肯定急。魏颖踩死油门在危险的山路上前行,有几次险些撞到护栏,柯诺握住扶手面如菜色,他想不明白魏颖这么大的孩子到底能有什么烦恼,是玩具不够大房子不够多还是钱不够花。
他把车停到路边,穿上棒球服后把钥匙丢给柯诺,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走,山路的路灯昏暗稀缺,无尽树木裹绕乌黑沉静的山林,逐渐车前的道路上只剩下一个小点。
柯诺被狂风吹地迷了眼,他不敢耽搁,要是魏颖跟他在一起出了什么事他可负担不起。他赶紧坐到驾驶座平稳地把车开到山路上,四个轮比魏颖两条腿走得快,大金毛一转身看车还跟着他,转身往回走,直直和车头碰上。
“你疯了吗!”
柯诺恨不得直接撞死他,他打开车门去拉魏颖的手臂,被狠狠甩开,他又去拽他的衣领,魏颖今天失血过多,没躲过这一下的桎梏。
“马上跟我回去,明天我会让叔叔来带你走。”
“我不回去,你凭什么管我!”
“我凭什么管你,你脑子让酒精泡坏了?!”柯诺深吸口气,把他往车上拉,“Puss,有时候我真想一巴掌扇死你。”
魏颖把住门,太阳穴的阵痛让他抬不起头,但就是不肯上车,柯诺故意按住他受伤的手,疼得他直冒冷汗,“疼死了,妈的!”
“你说你要去干嘛?”
柯诺也累了,靠着车放缓声调,他的手还拽着小疯子的衣角,免得一撒手人没了。
“我去喝酒,一会儿就回去。”
“喝酒?我看是喝西北风吧!”
怎么撒谎也这么不走心,柯诺不想听他胡扯了,现在首要任务是送他回家,然后订最近的航班离这个瘟神远远的。魏颖又不说话了,耷拉个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说话,声音有气无力的,“真的喝酒,上面有我的房子。”
“你最好不要骗我,给你一个小时,如果你没下来,我就把这座山铲了。”
柯诺整整魏颖的领
', ' ')('口,把他的拉链拉上,大有在车上等他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弯绕的山路尽头是无限的寂静,一座木屋屹立在寒风中,惨白的月亮挂在屋后,阴冷的光裹挟了整座山顶,魏颖点了根烟,走到木屋前,木门缓缓打开,一只粗壮的手伸出来扣住他的肩膀。
柯诺在山脚下转了一圈,把后备箱里魏颖的备用外套拿出来穿,旁边还有一个纸袋子,里面放着一件T恤和运动裤,一沓文件和一根笔。
他没事干,把文件拿出来看,第一眼就看到那个东亚人的公司,柯诺笑了一声,好像知道便宜弟弟最近为什么那么心不在焉了。
眼见着马上到一个小时了,柯诺把车开到车顶的路口中央,他下车往木屋去,里面很安静,甚至连灯光都没有,院子的上面挂着一个门匾,两脚羊俱乐部。
柯诺挑挑眉毛,看来得回去加大对Puss的看管力度了。他没有从正门进,绕到屋子后面,后方有一扇狭小的窗户散发出微弱的光,柯诺踩在草垛上,靠着木墙往窗里望。
这一看没给他气疯,一群欧罗巴壮汉围着他无辜的小弟弟抽烟喝酒,柯诺左右看看有没有衬手的工具,来不及摇人包抄,再晚一些就看不到完整的魏颖了。
屋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这么快就开始了吗?柯诺转身查看情况,被震惊地说不出话,魏颖手里握着碎裂的酒瓶子,其中一名壮汉捂着头一脸惊恐,他的胡子上都是酒瓶的碎渣子,指缝里溢出鲜红的液体,反观魏颖,他笑得一脸开心,像淬了甜蜜素的恶魔。
“老规矩,输了自己挑。”
魏颖丢开碎酒瓶,重新清洗手中的纸牌,他玩的游戏规则简单且极其无厘头,壮汉们欲哭无泪,强壮庞大的身体瑟瑟发抖。
“大哥,会不会太难了。你抽三张让我们选中一张目标,三分之一的概率,什么人能中啊?”
“百分之三十几的赢率呢,彩票哪有这么高。”
魏颖又抽出三张纸牌,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滑过,然后固定在一名壮汉身上,“就你了大A,给大伙示范一下。命中joker。”
“刚刚二B不是示范过了吗……”
一名留络腮胡的红头发男人悲催着脸靠过来,他认真沉思一遍,颤颤巍巍地挑了中间那张牌。
金头发的少年把牌翻过来,赫然是色彩明艳的
joker,大A放松下来,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魏颖蹙起眉,有点不开心,他含住酒瓶口灌了几口酒,说道:“那好吧,运气不错,奖励你了。”
魏颖把腿边的黑盒子踢过去,一根根透明针管里充满诡异的液体,他抽出一根拔开盖子,轻轻弹两下,递给了大A。
在众人羡艳的目光下尖锐的针头扎破粗糙的皮肤,高大的壮汉由期待的表情变作迷茫舒爽,针管推到一半,魏颖把它拔出来,换了新的针头扎到自己的小臂里。
白皙的小臂上凸起针管的弧度,窗户外的柯诺早在看见盒子里的东西后就开始踹门,“魏颖马上给我滚出来,该死的东西!”
柯诺身上展现的暴怒与他平时的形象格格不入,他撸起袖子,在院子里像只发狂的野兽一样徘徊,拎起角落处的长斧,一下又一下辟在厚重的木门上,劈到第五下门开了,蓝眼睛的主人站在门后,斧子离他的肩头仅有一尺距离。
一巴掌狠狠扇在魏颖的脸上,力道大到脸立刻偏到一侧去,柯诺的手微微发抖,他心里一凛,拽过少年的头发,“你是不是想死?”
“我怎么了?”
柯诺气急反笑,眼镜下温柔的眼睛微微挑起,他掐住魏颖受伤的侧脸,一字一句口齿清利,“你现在在我这里信用为零,我不会再听你说任何废话,马上给我滚回伦敦。”
魏颖表情淡淡的,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他的眼睛里升起薄薄的水雾,看什么都带有重影,刚刚那一巴掌和现在头皮上的痛感都使他分外快乐,从血液里蔓延的兴奋和眩幻传到五脏六腑,他的嗓子发出难耐的嗤嗤声,低笑从嘴角溢出。
“我不要。”
看他失神的状态,柯诺已经知道他晚了一步,但只要没有下次,一切都来得及。
“轮不到你发表意见。”
他抗住魏颖的胳膊往路口走,刚打开车门就看见目眦尽裂的一幕。魏颖站在山路的围栏外,高阔的身躯此时在风中摇摇欲坠,他无所谓地坐在扶手上,手里夹着一根烟。
“魏颖!”
柯诺的声音喊到嘶哑,他还没走出一步,魏颖就抬手晃晃,他把抽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呼出的气有浓重的白烟,“我不要回去。”
“你先下来再说。”
柯诺掏出手机要叫人过来,那边又有了新动作,魏颖腿脚不稳地站起来,他摸摸发麻的脸,冷笑一声,“下来?我从这里下去也一样。”
“……”
柯诺觉得很累,他把手机收起来,这次把魏颖弄下来后一定要找个医生给他好好看看,再把这座该死的山铲干净。他看紧魏颖,看他疲困的蓝眼睛和蔫吧的金
', ' ')('毛,生怕他不小心睡着了掉下去,叹口气,
“过来,随便你吧。”
魏颖喜悦地笑出一颗尖锐的虎牙,跟没事人一样从护栏后爬出来,跑到柯诺身边拍拍他的背,“哥你真好。”
无尽的问候在柯诺脑海里炸成烟花,他踢了魏颖几脚,心有余悸地多看他两眼,一不小心小猫就变成死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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