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煊在楚毅面前说话向来随性,也就没有多想,有什么就直说了。
他其实一直就不太支持楚毅亲自去归元山见苏锦瑶,毕竟他现在是大楚的官员,又是他身边的近臣,理应自持身份才是。不要总让那些前朝旧臣想起他以往的身份,因他的出身而看轻他。
可楚毅对这位苏大小姐心存执念,进城前就已经蠢蠢欲动,进城后更是恨不能即刻奔赴她的身边。
楚煊寻思着这是他的私事,也就没有一味阻拦。
谁知眼看着他衣冠整齐精神抖擞的上了山,现在却霜打的茄子似的回来了。
楚毅听了他的话摇头:“小姐不会,她向来是怎么想就怎么做,说是不愿……就是真的不愿。”
说不喜欢,那就是……真的不喜欢了。
他也因此才更加颓然,不甘。怨自己来的太晚,怨自己没能早早的出人头地,成为足已匹配她的人。
若是他能早些回来,若是中间没有隔这七年,那他们现在……是不是另一番光景?
楚煊认识楚毅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露出这般神情,想了想道:“不如我直接给你们赐婚?她一个前朝之女,与本家又不亲,无依无靠的,总不会抗旨不遵吧?”
谁知楚毅却脸色一变,立刻道:“不可!陛下莫要害我。”
楚煊闻言失笑:“我好心帮你,怎么就成了害你?”
楚毅皱眉,想着苏锦瑶那副冷淡却又桀骜的样子,无奈的同时又如当年一般感到心动。
他敛眸开口,声音低沉:“小姐性子烈,她若是不愿,便是赐婚也不会答应的。”
说的明明是注定令自己失望的话,却又似乎满是向往。
楚煊玩味地打量了他几眼,笑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这些年随着楚毅的地位越来越高,想给他送女人的不是没有。
除了那哄人开心的瘦马侍妾,也不乏有大楚的高门显贵想与他结亲,将自家女儿嫁给他。
但不管送到眼前的是什么人,扬州瘦马也好,高门嫡女也好,燕瘦环肥任他挑选,他却一个都看不上。
楚煊一直十分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如今算是知道了。
楚毅却道:“没有什么这样那样的,我只钟情小姐一人。”
时隔多年,对那女子还是用着旧称,心中执念之深可见一斑。
楚煊轻笑:“那现在她不愿嫁你,你又不愿让我赐婚,那怎么办?”
楚毅抿了抿唇,道:“再想办法吧,现在总好过以前。起码……我已经回来了,她身边也还没有旁人。”
说是这么说,但楚毅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苏锦瑶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惹恼她的话什么都好说,若是惹恼了她,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以前秦氏在世时她或许还有些顾忌,但如今秦氏已故,她和苏家又撕破了脸皮,便像是一匹失去了缰绳的野马,桀骜难驯,谁也管不住她。
这是苏家人最厌弃她的一点,最想纠正她的一点,但也是楚毅最爱的一点,最令他着迷的一点。
他喜她娇艳如花,也喜她性烈如火。他喜欢她原原本本最真实的样子,无须她做任何改变。
可现在苏锦瑶对他十分冷淡,已不复从前那般亲近,他想来想去也没什么法子可以解决,最后只能用了最蠢笨的方法。
既然他们曾经错过七年,那他就再补回七年。
他如今已经回来,不会再让之前的事重演。从此以后他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一个七年,两个七年,多久都可以。
他会等到她再次开口说“愿意”。
楚毅打定主意,只要抽出空就往归元山跑,有时只休沐一天,路上就要耽搁许久工夫,根本没法在山上待多久,但他还是要去。
苏锦瑶劝了几次,劝不动,也赶不走,就随他去了。
她不觉得这样无谓的事楚毅能坚持多久,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苏家的家奴了,忙得很,哪有那么多时间总耗在她身上。
等过些日子,他觉得没趣,自然也就不会来了。
她仍旧在归元山上过自己的日子,楚毅来了她也当没看见,从不与他说话,直到有一日她与秋兰在山上散步时,在一条山路上遇到了楚毅。
楚毅见他们走过来,忙像以往那般躬身施礼。
苏锦瑶没有理会,但她身边的秋兰却没忍住停下来开了口。
“将军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我见你近来每每上山都在山上四处走动,已经把山上转了好几圈了。”
若非丢了东西,何必这样到处转?还东看西看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楚毅确实“丢”了样东西,但这东西并不是随身携带的,而是多年前留在这山上的。
秋兰已经跟了苏锦瑶多年,应该知道,他很想问问,却又不想当着苏锦瑶的面提,便支吾着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我就随便走走。”
秋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这些日子一直未曾跟楚毅说过话的苏锦瑶却看了看他左手边的方向,道:“你是在找那株枇杷树吧?”
苏锦瑶以前爱吃枇杷,当年他们曾一时兴起,一起在这里种下了一株枇杷树。
那枇杷树长势很好,到楚毅离京那年,正是该结果子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