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谁都没想到,大小姐竟敢直接动手。
说动手都轻了,应该说是动刑。
他们毕竟是苏家送来的人,不同于茗芳苑的下人。在这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比茗芳苑的下人尊贵些,大小姐就算看他们不顺眼,也只能忍着。
就像她看苏家不顺眼,最多也就只能躲出来,但不敢真的跟苏家有什么冲突,不然就要被人说不孝。
若是他们早知道魏氏曾在元清观里被苏锦瑶打过一巴掌,大概不会这样想。
但那件事被魏氏瞒得紧,下了死令不许说出去,所以至今除了当时在场的那些下人,没几个人知道。
但不管他们之前知不知道,从今日孙妈妈这件事上都不难看出来,大小姐根本就不会顾忌着老爷夫人的面子而善待他们,反而可能因此对他们罚得更狠。
孙妈妈嘴里被塞了一块帕子,颤抖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头都是汗。
她似乎想把口中的帕子取出来,但身上没有力气,好半晌才把手挪到嘴边,扯了几下却都没能把帕子扯出来。
和她同房的两人一个叫秀莹,一个叫秀容,两人瑟缩在一边,等送她回来的人走了,才敢靠近一些。
见她想把帕子取掉,他们赶忙上前帮忙。
谁知看上去只是挨了几棍子的人,却哇的吐出了一口血来。
两人吓了一跳,赶忙退开,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瑟瑟发抖,连给孙妈妈倒杯水漱漱口都忘了。
孙妈妈缓了好久才缓过来,颤声道:“水……”
离她近些的秀容回过神,忙去倒了杯水给她。秀莹也去找了个盆子来,放在床边。
孙妈妈端不住杯子,就着秀容的手喝了口水,漱了漱口之后吐出来。
她连漱了好几口,嘴里却依然带着血沫子。
在她不知漱第几次的时候,嘴张的稍大了些,这一下把秀容吓的手上一抖,杯子哐当一声掉进了用来接水的盆子里。
他们以为孙妈妈只是受了杖责,直至刚才她才发现,原来她还被拔了牙。
里面拔了几颗不知道,但上面缺了的那颗门牙非常明显。
她惊恐的模样让孙妈妈非常恼火,却又因为刚刚受了罚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床上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秀容一哆嗦,忙道:“他们竟敢把孙妈妈你打成这样!我……我这就去跟翠竹和桂枝商量,想办法送信回苏家,让夫人来给您做主!”
说着起身便跑了出去,往另外两个丫头房里去了。
秀莹见状也跟了过去,房中只留下孙妈妈一个人,徒劳地动了动手指想留下一个照顾自己。
秀莹秀容来到隔壁屋子,四个丫鬟聚到了一起。
他们说起孙妈妈受罚的惨状,吓得另两个丫鬟一时也不敢说话。
“我……我起初本以为,这茗芳苑是个好去处。”
翠竹小声说道,面色惶恐。
“谁不是呢?”桂枝道,“若早知道是这般模样,我说什么也不来。”
“那……咱们现在……真要送信给夫人吗?”
“怎么送?你以为这茗芳苑还跟苏家似的,咱们想出去就能出去?”
他们来苏家的这些天,吃的喝的都很好,一应物什也都不缺,连住的屋子都很不错,跟大小姐身边的秋兰拂柳在一个院子里。
旁的下人大多四五人甚至更多人住一间,他们两三人一间,一来就得到了跟秋兰拂柳相同的待遇。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苏锦瑶是为了让人监视他们,故意安排他们在这里。
后来见秋兰拂柳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正院,一天到晚都不见得回这边露个面,便知道自己想多了。
茗芳苑在一应杂事上对他们很是不错,但只一点,不允许他们随意进出。
前两日桂枝曾找借口试图出去一趟,到门口时却被拦住了,说是没有大小姐的准许,他们几人不得随意进出茗芳苑。
后来翠竹也试了一次,同样没能出去。
秀莹埋怨道:“孙妈妈也真是,我先前就劝她别去招惹大小姐。咱们这才刚来几天啊,理应先摸清茗芳苑的虚实再说。她却说大小姐是老爷夫人的女儿,必得让着她三分,没什么好怕的,硬要往前冲。”
“现在好了,惹恼了大小姐,受了那么重的罚,没准儿还要连累咱们!”
桂枝冷笑一声:“孙妈妈这些年一直被曹妈妈压着一头,早就不甘心了,一直想找机会把曹妈妈踩下去,做夫人身边的第一人。”
“这次来茗芳苑对她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恨不能赶紧立功让夫人知道她卖力呢!”
“也不动动脑子想想,曹妈妈曾亲自陪夫人上山请大小姐,大小姐若真是个好相与的,她为何那般怕她,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在她面前比在夫人面前还恭谨?”
几人顺着她的话想了想,那日曹妈妈送他们来时,确实对大小姐唯唯诺诺,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如此说来,大小姐的坏脾气其实早有征兆。
说不定当初在归元山上就发生过什么,曹妈妈知道大小姐根本不把老爷夫人放在眼里,也不把苏家放在眼里,所以才那般怕她。
几个丫鬟沉默了片刻,秀容道:“秀莹,咱们搬来和翠竹桂枝一起住吧,我不想跟孙妈妈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