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子,天子重信,金口玉言,一诺千金。她记得他在先皇后费氏临终前立的誓,他若真的要遵守诺言,那他们母子这十多年又算什么?是他树立的活生生的靶子么?
想起这十多年来的明枪暗箭,皇贵妃身子一激灵,背上硬生生多了一层冷汗。经凉风一吹,倒是比平时更清醒些。她呆呆的,半晌才柔声说道:“皇上说的是。”
皇帝微微一笑,心中甚慰,他近来虽然爱新鲜,但是还是皇贵妃最得他的心。他温声说道:“后宫佳丽虽多,但爱妃却只有一个。今生得遇爱妃,朕之幸也。”
皇贵妃笑得温柔,内心却一片悲凉。宽大的袖子下,她长长的指甲刺进掌中。帝王的誓言……
……
因为皇贵妃身子还未痊愈,皇帝便也没有久留。只是略坐了一坐,就起身离开。自那日在刘妃那里他头晕目眩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身体仿佛不如之前。
他使人请了闲云道长进宫,一方面是为了驱邪,一方面是想向闲云道长请教一下养生之道。上次道长给他的养生方子,他受益良多。
然而闲云观却声称闲云道长正在闭关,不能进宫觐见。
皇帝失望不已,却只得作罢,再等一等吧。
117
含山公主进宫探视父亲,见皇帝心情不好,她主动给父皇斟茶递水,品茗对弈。
皇帝心下甚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女儿亲手斟的茶水,比旁人斟的竟似要甘甜许多。
他连喝数杯,只觉得神采奕奕,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再看一看含山公主,温柔典雅,眉宇间隐含愁绪。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是他最疼惜的女儿。当日西北不稳,他将她许给了威武侯的幼子,致使她年少寡居,又三年闭门不出。很早以前,他就想过要给她另指婚事,怎奈眼前并无合适的人选。每每想起,他都深感愧疚。
皇帝慈爱地问道:“茵茵可有什么想要的?”
他唤着她的乳名,仿佛她还是个小小的孩童。
“女儿什么都有,没有想要的。若说有,那就是希望父皇岁岁康健。”公主柔柔一笑,轻轻摇头,“别的,什么都不想要。”
她笑容真诚,语言简单,毫不作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