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七拐八绕的幽静小道,宋亭心想,这群和尚住的地方倒清净,这一处曲径通幽处走了许久才窥见一点端倪。
禅房内的布置很简单,一个小桌案,一张正好能睡下两个人的床,再加一副黑笔粗画的字,四处窗户大开着通风,好像随着风一吹,整个禅房都要生机盎然地动起来。
小和尚将他们带进禅房后,手里揣着念珠,笑眼弯弯,他道:“二位施主,这处地方较为幽静,与庙中弟子的住处相隔甚远,施主大可安心住下。”
宋亭心领神会:“有心了,其实只要能住就行,我们素日里也习惯早起,不怕吵,还劳烦你们特意找了一个住处。”
本只想寻一处能住的地方就好,结果对方还细心地想到他们与庙中弟子的作息不合,早起可能会吵到他们,弄得宋亭心生愧意。
小和尚笑容更甚,微微躬身,道:“施主不必客气,我们庙中的弟子没有早起的习惯,将二位的房间安排在此处是担心二位修牌匾的声音会打扰弟子睡觉,此处仍属桃花庵且甚为幽静,是小僧特意为你们空出来的。”
说完,小和尚原地踏着小步子转了几圈,又道:“好在前几天刚打扫过,一尘不染。”
宋亭:“……”
现在的和尚都打算立地成佛?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二位施主安心住下就好,要是有什么事情……尽量自己解决吧。”
宋亭的眼皮轻轻跳了几下,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小和尚带着笑眼正欲走,却在与宋亭擦肩而过时被宋亭叫住了。
小和尚停住脚步,慢悠悠的转头,笑眼还未收,“施主还有何事?”
宋亭舔了一下干巴巴的嘴唇,问道:“敢问大师可曾听闻一位名为盛曳的人?”
“盛曳?”小和尚闻言歪了下头,摇头晃脑地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没有。”
几百年前的人了,这小和尚自然不曾听闻,宋亭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思问,果然得到了意料中的回答。
宋亭笑笑,道:“那便算了,大师慢走。”
小和尚微微躬身后走出禅房,宋亭这才走进去一屁|股坐在桌前,柳知故也随之坐下了,水壶里的茶是满的,柳知故便给自己和宋亭一人倒了一杯。
宋亭没有这个闲情,眼下一点线索也没有,关于盛曳此人的消息在当地是半分都没打听到,几百年的光景一晃而过,鹿梦城的青砖路都比几百年前铺地高了,更不要说几百年前就已经故去的人了。
“不过,施主若打听的是我们鹿梦城祖宗辈的人,小僧倒是有点眉目。”
这个声音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青|天|白|日的,宋亭差点吓地滑到桌底。
一扭头,宋亭就看见了门口突然冒出来的小和尚,他缓了口气道:“您说。”
“百年前鹿梦城有一户盛姓的大户人家,听闻是经商起家,家中主人都极为和善,是以城中人对其都颇有敬重,可百年前那场疫病过后这个盛家就再也没出现过,有人说盛家人也死在了那场疫病中,也有人说盛家人举家逃出了鹿梦城,再也不回来了。”
小和尚说到此处耸了耸肩,道:“可传言一物,人云亦云,是真是假小僧就不得而知了。”
宋亭眉眼一松,客客气气地同小和尚道了谢,恭恭敬敬地将小和尚送出去看着他走远后,宋亭才急急返回桌前,柳知故悠闲地喝了一口茶,茶水略带涩意,舌尖蔓延出一股子甘甜。
“师尊,你觉得此事可信吗?”宋亭双手托着脸趴在桌子上,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瞧着柳知故。
柳知故好整以暇地将茶杯重新放回桌上,淡淡开口:“可信。”
宋亭点头,他也觉得此传言有八分真,可这点线索看起来却无甚用处,盛家的人再和善也不可能从地下爬出来告诉他们盛曳的踪迹。
盛家是经商起家,想来应当是家大业大,这么大的一户人家说失踪就失踪了,几百年来也没弄清楚究竟是人埋泉下还是易居他乡,此事有些疑点,可宋亭却找不出解开这个疑点的尾巴。
宋亭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柳知故笑他:“头顶的猫毛都要薅秃了。”
宋亭蔫儿蔫儿的,“本来也没几根。”
柳知故将玩笑的神情收起来,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淡淡道:“此事暂且放一下,那牌匾还没送来,两日之内你能修好吗?”
宋亭兴趣缺缺,两只猫耳朵都要耷拉下来了,“不能。”
柳知故:“……”
“既然不能,为何要应下?”柳知故轻声问道。
宋亭终于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师尊,道:“为了在桃花庵寻个住处,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回终于换柳知故无言了,禅房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其间只闻得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这声音听得人犯困,宋亭上下两个眼皮子又开始缠绵了,头顶忽然被轻轻揉了一下,宋亭勉强睁眼,就听师尊道:“先别想这么多了,困了就去睡一觉。”
宋亭发现师尊很喜欢叫他上|床睡觉,脑子一混沌就将心中所想脱口问出:“师尊你为何总让我睡觉?”
柳知故微不可查地一顿,好一会儿他才垂首看着宋亭,嘴边带着点不明显的笑意,“你之前……很爱睡觉。”
我之前?
宋亭蹙着眉眯着眼想着,我之前很爱睡觉吗?好像……确实是。
从幼儿园到高中,别的事情不敢说,但睡觉他绝对是能让人刮目相看的。世界上总有一种人沾着枕头就能睡着,甭管先前有多兴奋,周围环境有多吵杂,他们总能瞬间入睡,简直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