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柳知故和宋亭离开灵阿后,万徒又回到了以前养养鸡、宰宰羊的生活。
而云游一年多的师徒二人已经从京都走到了扬州。
扬州的繁盛与京都相比少了份漂浮在眼前的不真切感,多了份烟火气息,夜市早已开放,即使天色陡然暗沉也阻挡不了当地人玩乐的心思。
宋亭坐在一家夜摊前,叫了份酒酿圆子,远远地看见柳知故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拿着个狸猫样子的纸灯笼。
宋亭眯着眼笑,茶色的眸子映出灯笼的鲜红,“师尊,你刚刚跑这么远要买的东西就是这个啊?”
柳知故不自觉柔了眉眼,回道:“不是,这是我捡的,我刚刚是买吃食去了,听说当地有家酿果子做的特别好,只有夜市才有。”
说话间,桌上已经多了一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酿果子。
宋亭拿出一颗酿果子放进嘴里,不清不楚地说道:“钱的?在哪儿钱的?”
柳知故听着他含糊的话语浅浅一笑,用手指了指,“桥边,看着像是别人不要的,我看它要被人踩脏了就捡了起来。”
酒酿圆子冒着腾腾的热气端了上来,宋亭嘴里的果子还没咽下去就又往嘴里送了一口圆子,烫得原地蹦了一跳,柳知故眉间一紧,忙沉声道:“快些吐出来!”
宋亭烫得眼泪汪汪,指着自己的嘴想说什么,偏又开不了口,柳知故一个箭步过去拎起宋亭朝他背后拍了一掌,宋亭鬼叫一声,吐了一颗果核到柳知故手心。
“……师尊,我是你亲徒弟,你怎么下死手啊?”宋亭眼睛鼻子通红,像刚哭了一场似的。
“被噎住了还是被烫了?”柳知故不答,反问道。
“烫的。”宋亭重新坐回位置上,这才发现他们二人刚刚闹得动静太大,周围人不住地侧目,打量说笑的眼神溢于言表。
宋亭这才噎了一下,无视旁人的目光继续舀着碗里的酒酿圆子。
“既然烫为什么不吐出来呢?”柳知故又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
“我那圆子不是还没咽下去……”宋亭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对方是让他将那烫嘴的圆子吐出来,他撇嘴道:“那我怎么好意思吐出来?”
“亲师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柳知故泰然自若道。
宋亭眉眼弯弯,朝柳知故笑,只要对面是宋亭,柳知故就很好糊弄,他眼里藏着无奈的笑意,将宋亭的碗和自己调换了一下,说道:“我刚刚吹凉了,吃这碗。”
宋亭心尖软了软,嘴里的酒酿圆子不像是酒酿的,倒像是从蜜罐子里舀出来的。
宋亭没好意思说,其实他是舍不得师尊那双骨节分明,冰肌玉骨的手沾染什么脏东西。
夜市很热闹,街上闲逛的夫妻几乎很难听见对方的喃喃低语,可有位姑娘步子踩得比街边叫卖的声音还要响,她神色匆匆,眼神四处飘忽,像是在寻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提着莲花摇曳一般的裙摆疾步走着,只有不小心撞到人时才匆匆回头道歉。
夜市很大,从街头一直蔓延到街位,但她运气实在不错,没多久就在一家夜摊上寻到了那纸灯笼的身影。
“这灯笼是我的!”
宋亭正将灯笼拿在手里转着玩儿,突然闯入视线的身影将他吓了一跳。
“你这看着天仙似的人物怎的要偷我们女儿家的小玩意?”姑娘双眼微红,气地不轻。
宋亭眨眨眼,正要解释,柳知故就不动声色地挡在宋亭面前,开口道:“姑娘,多有得罪,这灯笼是在下在桥边捡的,以为是哪家孩童不要的便捡了过来。”
姑娘气过后发现眼前两位男子样貌、气度皆不似凡夫俗子,气焰便弱了许多,她的手指在长袖中绕着,手里的纸灯笼也跟着打转。
“原来是这样,那灯笼不过离了我的视线片刻便消失了,我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睛偷了它。”姑娘说话间不住用眼神瞟宋亭,少女怀春的心思自然逃不过柳知故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