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灵符不需墨水,只需用手中那簇猫毛在上面轻点几笔就能留下痕迹。
宋亭盯了那猫毛半晌,恍然明白那簇猫毛上附有灵力,因此可以在灵符上留下痕迹。不再多想,宋亭执起猫毛在灵符上洋洋洒洒写下一句话,方一收笔,那张灵符便倏地燃起一簇火苗,消散不见了。
缘神真君此时正与下界的柳知故传信,灵符一张接一张地凭空传来,缘神真君一张张读来忽然发现里面混进了一张字迹七扭八歪的灵符,她执起来左右瞧瞧,在心中默念:真君,盛曳此人我有急用,押往地府一事劳烦暂且搁置几日。
缘神真君将这句话在心中琢磨了几遍,也没琢磨出盛曳于宋亭究竟有和用处。她将手边的事放了放,又送了张灵符给柳知故:“稍安勿躁,宋亭的事我去打点打点,千万别上来。”
南天门外,柳知故隐在暗处,无人知晓,读完缘神真君传来的灵符后便捏了个诀将自己隐了起来。
镇守南天门的那位将军三百年前同他打过一架,那时那位将军刚飞升不久,对于长明的神号也只是听过几耳朵,因此柳知故擅闯神界之时在场众神皆不敢有所动作,偏偏这个将军不怕死地拦在他们面前,最后自然是那位将军惨败而归。
柳知故进入神界从不需要任何人应允,即使他已然是谪仙之身,可仍是无人可挡,神界律令中白纸黑字写下的被贬神官不得踏入神界的字样他从不放在心上。
那位镇守南天门的将军听闻是人界一个大国的亡国之将,死后飞升捞了个清闲的神职,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沙场拼杀让他飞升后仍然尽忠职守,百年如一日,即使神界风平浪静众神也能在南天门瞧见他端坐的身影。
柳知故隐了身影,方一走动那将军的视线便打了过来,柳知故不想打草惊蛇,他转身又藏了起来,将军感觉到那股陌生的气息消失,视线缓缓收回,可他眼眸方一垂下迎面便打来一股陌生气息,擦着他的面很快蹿过了南天门。
将军大喝一声:“不好!”八方便陡然走出无数个天兵天将,他留了一部分镇守南天门,另一部分紧随他脚步追着那股擅闯的气息去了。
柳知故冷眼看着一帮人马有条不紊地跑前跑后,待那将军走后他悠哉悠哉地从暗处走出来,那些天兵天将在南天门外站得笔直,目光炯炯,于是柳知故便在这一众人炯炯的目光下,负手走过了南天门。
缘神真君来到天牢前,天牢从外观来看与神界中遍布的神殿并无差别,但其中可怖之处没进去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缘神真君提起一口气又闭了闭眼,在心里默念了几遍道德经才拂衣进去。
鼻尖是浓烈的血腥味,可地面白如净土,一尘不染,被关押在天牢的神官皆要受尽七大酷刑之苦,这七刑分别是刺面、剥皮、抽筋、去骨、剥心、天雷、染血。
每一刑皆是钻心刺骨的疼,可偏偏神力仍在,那些伤口眨眼便恢复,一旦伤口愈合那七刑便又会循环往复,日日如此。
倘若桃花仙人那日没有魂飞魄散,今日之景也必然有他的一份。
缘神真君绕到盛曳那一处,入目之处皆是遍地的发黑的血液,似乎已经在地面凝固,鬼族的血不易清除干净,一旦流到地面消失的速度会比神族之人慢上许多。
缘神真君不是没见过被天牢之中的酷刑折磨地鬼哭狼嚎之人,毕竟那样刺骨又钻心,若是不喊不叫那才是奇人一个。
可盛曳就是那般奇人。
缘神真君见到他时他正垂头丧坐,双手被两道天雷吊在空中,心口还赫然插着一根铁锥,洞大的伤口沾满了发黑的血液,即便如此那伤口仍在涓涓流着黑血。
盛曳一声也没过,连铁锥刺入心脏的闷哼也被他混着喉间的血腥吞入腹中。
他不疼吗?
缘神真君细目凝视了片刻,最后不忍地将视线移开了,盛曳却在这时开了口。
他问:“什么时候启程?”
缘神真君一楞,随口回道:“应该快了。”
盛曳忽然笑了一声,可他似乎被喉间的鲜血呛了一口,只笑了一声便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因为咳嗽的动作又牵扯了伤口,地面的鲜血顿时又蔓延了一片,那血迹几乎要爬到缘神真君的脚下。
“你们做神仙的……办事总是磨磨蹭蹭,再拖几日就不怕我跑了?”盛曳忽然抬头狞笑。
缘神真君秀眉一蹙,“什么意思?”
盛曳歪了歪头,露出满嘴带血的牙,森然道:“真君不如出去瞧瞧。”
不再多看他一眼,缘神真君匆匆离去,方一从天牢走出迎面便铺天盖地飞来一团腥臭难闻的黑气,好在那团黑气半路被其他神官打散了。
缘神真君脚步凌乱地躲了几步,拽着一位小神官问道:“发生何事?这些是什么东西?”
那小神官神情慌张,可手中动作未停,他急急回道:“真君,鬼族擅闯神界,南天门已经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