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灯火不绝,柳知故在人界待了有些时日了,正值中秋,神界若此时还未发现他擅自下界,日后也早晚会发现,可现在他还不想走。
他留恋的不是人间,而是人间的那个人。
柳知故缓步走进了一个戏班子,这个戏班子前些天刚到达京师,是为宫中中秋之宴而来。
他隐去身影,绕过屏风看见一个戏子正在换衣,他缓缓靠近,看着铜镜中那人的样貌,那戏子正低头系衣,忽然抬首,从镜中看见一个陌生男子,未等他惊声回头便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柳知故附在了一个戏子身上,他不能在人界随意显出真身了,这样会更容易将自己的踪迹暴露。他伸手在铜镜前的那盆清水中搅了两下,最后将视线投向镜中陌生的自己。
无波无痕的面上略施淡妆,微挑的眼角很是勾人,虽然面部的线条很是清晰,可那双眸子太过柔和,加上那一层妆,也是雌雄难辨。
他随戏班子入了宫,发现此人性子清高亦不喜与人来往,他也乐得清静,只是偶尔有两个人同他来说说话,他怕多生事端便时常躲着。
是日中秋,他在后间穿戴好戏服,站在铜镜前将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唤醒了,他隐去身影站在一旁,那戏子恍惚间不知眼下所在,待他醒过神来便有人隔着门喊他上台。
他应了一声,蹙着眉整理了一下戏服便出去了。
柳知故也跟着走出了这间屋子,平日里让他扮扮样子还算过得去,可登台献唱他却是力不能及了,只得先将这副身子还回去。
他一直在席间站着,看着清歌低头吃饭,时不时与身旁的人客套几句,可眼中却是落寞。
同柳知故一样,清歌也觉这满目的富丽堂皇、载歌载舞甚是无趣,清歌起身,柳知故便也跟着起身,他看见清歌踏入竹林却并未跟进去,掐着时辰,眼下戏班子也该唱完了,他便转身寻到了那戏子,又附在了那戏子身上。
可他终究没忍住,当他看见偏殿一阵慌乱时他趁乱混了进去,他眼下是凡胎□□,虽然法力受限但捏个障眼法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知故看见清歌躺在床榻上,双手搭在眼前,呼吸平缓,似已入睡,他收了障眼法走到床前。
衣袖将清歌的面容遮了个七七八八,唯有一双唇微微抿着,此时殿中静谧非常,只有蜡烛燃烧的“噼啪”轻响,他被那蜡烛晃了眼,迷了神志,竟然俯身下去轻轻碰了身下之人的嘴唇,那一刻柳知故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覆水难收。
他感觉到身下之人的挣扎,可他却停不下来,宁愿将其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他也不想松开。
直到他恍惚起身,落荒而逃,他才后知后觉回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他一边轻一脚重一脚地不知方向地乱走,一边在心中回想方才那一幕幕画面,最后眼前闪着一阵白花,终于是撑不住扶着一棵树停住了,他方一停下便隐约听见有人叫他,他微敛眼睑,将身体还给了戏子。
清歌拽着眼前那戏子的衣衫不让他走,双眼望向戏子的眼底。
戏子蹙眉,只得对上对方的眼神,并不给对方颜面,“奴并未见过公子,想是公子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清歌意识到自己正拽着对方的袖子,忙松手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他借着还未熄灭的火苗看着眼前之人,收起了方才涌上心头的冲动,“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与之如此相似了,说来哥哥可能不信,方才我梦见哥哥了。”
清歌说话时脸上带着笑意,他生得白白净净,那戏子一瞧便误会了,“公子可是话本子看多了入梦?如此轻挑的话也说得出口?”
与戏子同行的那人垂着头,慌张地拉了一下那戏子的衣袖,戏子面色一黑,并不理会,继续道:“公子说见过奴,可又知晓奴的姓名?信口胡诌好歹也编地像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