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卷着热风,天色开始暗下来,蒋府热闹了起来。
房中,新娘和一个丫鬟坐在榻上相视许久。
“你是宋亭?长明去哪儿了?”缘神真君问道。
宋亭耸耸肩,“我尝试过传音给他,可是距离似乎太远了。”
缘神真君翘起个二郎腿,冥思苦想道:“没道理啊,你现在是我的模样,看这装扮是要出嫁,可我生前从未出过阁,今日大婚之人绝不可能是我。”
“这鬼究竟想做什么?编故事也不编地靠谱一点!”真君无语道。
“这幻境可有破解之法?”宋亭问道。
真君摇头:“鬼族的幻境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执念越深幻境便越真实,也越难冲破,”真君摸了摸十分有实感的桌子和椅子,“看样子这鬼的执念不小啊。”
“能将蒋府复刻地如此逼真,想必应当是蒋府中的人。”宋亭猜测道。
“难不成我飞升之后府中发生了什么事?”缘神真君很快否决自己的这一想法,“不可能,若是真有什么大事我怎会不知。”
宋亭衣袖下忽然闪了一瞬红光,被真君一眼捕捉到。
“你袖子下是什么?”
宋亭低头将袖子抚起一截,露出手腕上一串铃铛,是缘结锁。
铃铛碰撞之间发出两个清晰的字:“宋亭。”
宋亭双目一亮,“师尊!”
“你现在在哪儿?”
宋亭回道:“我在蒋府,不知为何变成了缘神真君的模样,看样子今日是有场喜事要办。”
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这边也在筹备婚事……宋亭,你见到真君了吗?”
宋亭看了真君一眼,真君回道:“我和宋亭在一起。”
“真君,我好像附到你那未过门的夫君身上了。”
“……白宁?”
柳知故继续道:“真君,你生前不是还未出阁吗?这场婚事是怎么回事?”
缘神真君也很迷茫:“我也不清楚啊,我这辈子都被穿过嫁衣,好不容易有机会穿一次还被宋亭抢了。”
宋亭:“……趁现在还来得及,不如咱俩换换?”
缘神真君立马摇头:“待会儿的夫君可是长明,我嫁过去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宋亭耳尖一动,目光警觉,道:“有人来了。”
缘神真君慌忙起身,刚一站起来便有人敲门。
“小姐,该起身了。”
宋亭和真君交换了一下眼神,朝外面的人道:“好。”
门外的人随即推门而入,是三四个丫鬟和一个婆子。
婆子堆着满脸的喜气,不着痕迹地将楞在原地的缘神真君挤开了。
丫鬟端上一个红盖头,婆子将红盖头取过来给宋亭盖上,双眼挤成一条缝,道:“今日是小姐出嫁的日子,虽然女子出嫁都是要哭一哭的,但是也别哭太狠,当心把胭脂哭花了。”
把胭脂哭花了?宋亭抬手摸了摸脸,指尖却落下一滴眼泪。
我哭了?我为什么要哭?
宋亭下意识想站起来,却被婆子顺势带出了房。
胸口堵得慌,眼泪一直流,宋亭险些站不稳,好在一只手将他揽着这才不至于软下去。
缘神真君扶着宋亭往外走,在他耳边轻声道:“幻境会保留宿主的情绪,想必原主不是很满意这场婚事。”
宋亭心乱如麻,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断断续续道:“这人真不是你吗?”
“绝对不是我,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我很清楚生前我并未出嫁,这个人不可能是我。”
宋亭喘了两口气,“那会是谁?竟然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别是因为我因病亡故,我爹娘找了个和长得差不多的姑娘来完婚吧……”
宋亭不解道:“人都没了还有完婚?你爹娘疯了吗?”
“你有所不知,这娃娃亲不仅是出于对白家的承诺,更是由于蒋白两家的利益来往,倘若我没有嫁过去,蒋家的生意便会受到影响,那时官府打压民间商业,蒋府白手起家并没有白家那样厚实的家底可以撑一撑。”
喜轿停在门口,缘神真君一眼望见了自己的阿爹阿娘,心中竟有一丝酸涩。
蒋老爷上前牵过女儿的手,白夫人眼泪婆娑却不敢出声。
宋亭眼泪掉地更凶,蒋老爷抚着自己女儿那双手翕动了两下嘴唇,旁人听不见,但红盖头下的宋亭听得一清二楚,蒋老爷隔着盖头在他耳边轻声道:“连连,爹爹对不起你。”
宋亭进轿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被身后的婆子推了进去。
宋亭坐在轿中,眼前的红盖头随着一声乐声和喜轿一同跌宕起伏。
连连是谁?蒋老爷喊地并不是真君的名字,说明此人确实不是真君生前。
可这位叫连连的姑娘也确实是蒋老爷的女儿,宋亭被这一来二去的关系搅地头疼不已,他试着传音给缘神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