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父亲,虽然季橙与他的关系并不算特别热切,但那时候的季英成也会在下班回家后摸着她的脑袋夸一句,头上戴花的小姑娘真可爱。
后来梁莉生下了季瑞鹏,也是从那一年起,季橙原来生活的平静开始逐渐被打破了。
在有了孙子之后,季奶奶便从乡下搬来了城里和他们一起住,美其名曰说是怕小夫妻自己带孩子太辛苦所以过来帮衬着。
逐渐的,季英成的工作开始越来越忙,到后来梁莉也顾不上家里,开始每天和丈夫一起出门忙活了起来。夫妻俩每天早出晚归,奶奶一天几乎二十四小时地围着孙子转,入学后的季橙一个人上学放学。
从弟弟出生开始,她很清楚的意识到家里的风向已经变了。
小时候肚子饿了想让奶奶做点吃的,季奶奶会随手把季瑞鹏上一顿没吃完的米糊端给她,她不吃,老太太便骂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的,不爱吃就饿着吧,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添麻烦。”
父母难得回一次家时,她把在幼儿园表现优秀得到的一堆小红花捧给他们看。
梁莉总是一脸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眼睛都懒得睁开就敷衍道:“好了知知,妈妈很累了,你懂点事让妈妈清静一会儿吧。”
而季英成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季橙以为他们真的很累,可一转头,他们却又抱着季瑞鹏咿咿呀呀地逗他开心教他说话,脸上丝毫不见疲惫,甚至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再后来到如今,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好,他们从偏远的郊区搬到了市里,大家都说以后的生活开始不一样了。
偶然间她读到了一句话:知识是头上的花环,而财产是颈上的枷锁。
只有季橙知道,她生活改变的界线永远停在季瑞鹏出生的那个秋天。
总之在她成长的这十余年间,脑海里某个念头逐渐地根深蒂固:在这个家里甚至于这个世上,多余的是她,被视作麻烦的也是她。
不给别人添麻烦、管好自己、只要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
这就是她活到现在给自己立下的准则。
可郁恒的出现似乎把这些都打破了。
她不断地、没有休止地在给他添着麻烦,而且在他明知道所有这些麻烦事的前提下,他仍然没有推开她。
甚至在她自己都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却主动帮了她,不惜用上最蹩脚的借口、不惜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这才是季橙最难受的点。
忽然肩上一沉。
她感觉到有一条手臂搭了上来。
季橙不自然地僵了一瞬,慢慢抬起头,不出所然地对上了一双担忧的眼睛。
郁恒蹲在她身边,看到她湿润通红的眼眶时蓦得一愣。
“怎、怎么了这是?”口吻里除了担忧还有无措。
他才刚走开一会儿这怎么就哭上了?
她的嗓音里带着沙哑,难得用如此饱满的情绪对他讲:“郁恒,你别管我了行不行?”
求求你了,别再帮我了。
我已经还不起了。
下一秒郁恒猛地把她揽进怀里。
动作甚至快于意识,女生的脑袋撞在他胸前时,他喘了口气,语气突然变凶地怼了她一句:“不行!”
怀里柔软的身体怔了一秒,而后微微颤抖了起来,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被哭湿了一片。
她啜泣一声,他的心就跟着抽一下。
某个电光火石间,郁恒似乎想通了一些事。
他那么在乎他,是因为单纯的同学爱吗。
不是啊……是因为喜欢她啊。
季橙发泄似的哭了好一会儿,等她差不多缓过来了,他也没放开,甚至把人搂得更紧了些。
她听见他轻轻地开口解释。
“一开始我也没想到我能听见你那个系统的声音的,就我也挺莫名其妙的,这算是bug?”
“没有跟你坦白是我不对,但这种事情那么匪夷所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对吧。”
“管我是肯定要管的,你看你做的每个任务都和我有关,我凭什么不能管?”
“别哭了……”
郁恒其实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今天晚上看起来那么伤心,不过平日里见她淡然的模样多了,突然来这么一回,哪儿还有心思去追究原因啊。
长这么大的少爷从来没这么哄过人,就算是家里的小堂妹偶尔哭了他也是几块巧克力就把人打发了,现在却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一下又一下拍她的背。
情绪平复下来后,理智也就渐渐回来了。
季橙后知后觉地感到赧然,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她刚把头从他怀里抬起来,接着包厢的门又被擅自推开了。
“阿恒啊,听说你——”
来人踩着一双恨天高的细跟高跟鞋、穿着一身火辣的深紫色紧身裙、一头金色大波浪配上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整个人的造型要多夸张有多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