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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幽香从春月的身上散发出来,春月闻着那味道,脸色煞白。她看着端王的鬼面,只觉得此人真是从地狱而来。
她战战兢兢,猛地跑了出去。
“水碧,”端王吩咐道,“出去看着,等李文霜出来,再来叫本王。”
吩咐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走回了房间。
何明德从背后看去,只看到他纤细的少年身量,像是不谙世事的贵公子,可谁知他做起事来,如此杀伐果断。
他的视线下落,又落在了他的一双足上。
方才端王大约是真的怒了,连寝鞋都未换,便走了出来。那寝鞋是用月白的缎子做的鞋面,他方才以足抬起春月下巴之时,脚尖微微用力,在缎面之上留下痕迹。
那幅睥睨苍生的气质,却让那纤细苍白的脚踝与绷直的脚背,更招人喜欢了。
端王回过头,狐疑地看着他。
“你看什么?”顿了顿,眯起了眼睛,“你觉得本王对春月的处置,太过于严苛了?”
语气是宽容的,似乎是自由讨论的气氛。
可是那表情却是,若是何明德敢多说一句,今晚被关小黑屋的,只怕就是三人了。
恰好,何明德却不这么觉得。他三两步走上前,与端王并肩。
“虽然我不会那么做,不过却觉得王爷做得并无可指摘之处。”
“相反的,王爷方才的气度,倒让我觉得王爷比往日更英俊几分了。”
端王看进了何明德的眼中,却见其中唯有坦荡磊落。
片刻之后,端王挪开了视线,心中暗想,“真是见鬼,方才竟觉得眼前之人与风光霁月四字般配。”
他虽是想着见鬼了,却仍是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何明德仍旧是温和地笑着。
这笑倒让端王心中有了些怪异的感觉。他方才那怒火上头的状态忽然便结束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道:“本王平日待人,颇为宽和,是何明晟这狗东西太过了,竟利用起本王来。”
说着说着,竟还有几分委屈了,一时之间,还有几分按捺不住。
“从前我还在宫中,谁敢如此?如今不过是看本王成了废人,谁都敢来欺辱本王!”
何明德长叹一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低声笑道:“端王是天上明月,如今不过是一时被乌云遮住罢了。地上的俗人看不明了,说月亮黯淡无光便也罢了,怎地月亮自己也这般说了?”
他的指尖下滑,停在了面具上。
“我啊,知晓一点相术,王爷的脸,日后会好的。”
端王愣愣地看着他。
何明德比他稍微高一点,两人靠的近,需要他抬头看。他的视线从何明德脸上的笑意微微偏移,停在了那高悬的明月之上。
恍惚之中,那笑与月,似乎合二为一了。
端王忽然便有些不敢直视何明德的视线了,但是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神情,却又觉得好笑。再三忍了,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胡说八道。”
然而心底的阴郁,却是消散了。
天上明月吗?
保护
“王爷,大公子”一鸿前来回话,“听荷馆里闹起来了。”
端王放下笔,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何明德一偏头:“走吧,去看他们唱完这出戏。”
……
听荷馆。
莫说端王不爱出门,便是何明德,来了这么久,也是头一次见到定国侯府如此热闹。
春月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躲在角落嘤嘤哭泣。
何明晟敞着怀,正在拦着一路输出的李文霜。
一对中年夫妇站在一旁,一脸的嫌弃和无奈,看年岁,应该就是何明晟的父母了。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何明德不想让端王听到这些,便拦了一下他,自己走上前去。他也是有些幸灾乐祸:“堂弟,弟妹,这是怎么了呢?”
“明晟,你瞧瞧你这衣服,和弟妹的闺房之乐,不好拿出来的。”
何明晟见了他,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推开李文霜,手指着他:“你你你是不是你害……”
何明德朝旁边一闪,露出了身后的端王。
何明晟看着何明德脸上小人得志,有恃无恐的笑容,还是咬着牙,收回了手。
端王这才走上前,像是刚看到这遍地的杯盏,问道:“这是怎么了?”
何明晟明知自己是被摆了一道,却只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没什……”
只是这三个字还没说完,方才一直缩在角落之中的春月却是哀嚎一声,扑过来跪倒在端王脚下。
“求王爷为民女做主,民居首告何明晟,逼迫民女,奸·污民女。”
“你胡说什么?”何明晟还未说话,李文霜便先出了头,一脚把春月踢翻。
她的声音尖锐,直刺得人脑子疼。
那一脚不知踢着哪儿了,春月趴在地上咳嗽几声,又跪了下来。“
', ' ')('民女所说,句句属实。”
李文霜又要上前,却被端王的视线钉在了原地。
“奸·污良家女子,是要入狱的。”
四周围一片寂静。
一场闹剧,忽然便被端王的肃穆改了性质。
李文霜都不再吵闹,换了个笑脸:“王爷,这婢子胡说,这分明是她也允了的。”
“对对,”何明晟醒过神来,“是她允了的。”
端王撩起眼皮看着他,“她说出口允了你?”
何明晟涨红了脸,道:“那倒没有。可、可她留下为我斟酒……”
“堂弟,她是婢女,为你斟酒是她的活儿。”何明德一幅被无耻震惊的模样。
何明晟又是极力争辩道:“那、那我让她喝一杯,她也喝了。”
端王不耐烦纠缠了,问道:“她便是把一壶酒都喝了,她说出口允了吗?”
他锐利的视线看着何明晟,何明晟喏喏道:“不曾……可是……”
端王一挥手,“既然未曾允你,便是你违法,送官吧。”
说完便要走,何明晟和他的父亲哪里敢让他走,忙上前跪了一地。何灵璧道:“王爷,犬子犯错,可是念在他为太子殿下鞍前马后的功劳下,饶他一次。”
端王道:“你让本王枉法?”
何灵璧语塞,李文霜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王爷,明晟和我说过,他喜欢这婢子,想是因此失态。既如此,便让明晟纳了她,这便是一家人了。”
何灵璧与何明晟连连点头,“是是是。”
何明晟的母亲亲自扶起了春月,温声劝道:“好孩子,以后你便算是我们一家人了,好不好?”
众人视线齐聚于此,何明晟更是紧紧抓着春月的手:“春月,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端王看着春月,眉眼低垂:“你愿意吗?”
半晌,春月点了点头。
这一句话出口,二房之人皆是喜笑颜开。二夫人更是连连道:“好孩子好孩子,我这便让名声纳你过门。”
“等等。”端王打断道,“她虽愿意嫁人,却也是你们家负她在先。既如此,便不能算妾,只做妻子,正儿八经抬进门去。”
李文霜的笑凝固在了脸上:“王爷,我才是明晟正妻。”
“没人说你不是,平妻之事,古之有之,明晟好福气。”端王顿了顿,“还是明晟不想要这福气,反倒想去刑部?”
何灵璧咬咬牙,笑道:“王爷哪儿的话?王爷做主的婚事,是明晟的福气。下官这边与夫人商议婚事。”
端王满意了,“既然对不起人家姑娘,可更要把人家照顾好了,若是出了事,本王可要为她做主的。”
他处理完这些事,又如来时一般,轻飘飘离开。
他几人刚走远,何灵璧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给了何明晟一个耳光。
“逆子!”
何明晟捂着脸,委屈,“我也不知道王爷会知道我利用他啊!爹,他也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废物,等皇上和太子对他淡了……”
何灵璧瞪了他一眼。
他这边还没解决了,便见李文霜对着春月扑过去,掐住了她的脖子,“小贱·蹄子……”
“你发什么疯,没听那个丑八怪说了什么?”何明晟一把拽开李文霜,李文霜回首就是一耳光抽了过去。
何灵璧被这个逆子不谨慎的言语又气得抖起了手。
走远了的何明德回首,便见四周暗淡,唯有听荷馆中灯影重重,几个人在一起互相厮打拉扯,像是一出热闹的滑稽戏。
角落,捂着脖子咳嗽的春月伏在地上,显出了几分可怜来。
可是片刻,她缓过了劲,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吵闹的一团,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
“怎么了?”端王忽然问。
何明德摇摇头,把一点怜悯都忘却了。
“王爷知不知道养蛊?”
端王皱着眉,“苗疆巫术?”
何明德笑了一下,“是。五毒之物人人畏惧,可是只要把五毒之物放到一起,它们便会互斗起来。”
说着,忽然又想起来,“何明晟也是太子的心腹了,王爷这么做,要不要对太子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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