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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送给你的,还记得吗?
烛光晃了晃,停止跳动,凝聚在桃言溪一眨不眨的眼睛里,似乎它也在等待黎征的答案,在这期盼到近乎惶恐的注目下,黎征哧地笑了,放下叉子拿起桌边的账单,掏出手机,目光集中在屏幕上——
“高烧太久人都傻了,那半年我整个是懵的,好多事都不记得了,不过人虽傻,日记本上倒是写满了要发明救人机器的豪言壮语,唉,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二十年了……那个小风车大概是我自己动手做的吧。”
“哦……”叹息飘向蜡烛,火苗又跳了起来,桃言溪双眼黯淡下去,以一种意料之中的失落口吻应了一下,表示他明白了。
黎征并非察觉不到桃言溪的不对劲,他甚至感觉到了某些无能为力的事即将发生,在它们来临之前,能做的只有尽力去维持现时的平静,饭后他始终牵着桃言溪的手,开车带他回家,像往常那样做爱,洗澡,互相吹干头发,直到入睡也没再聊天。
三十岁生日的晚上以与上午同样的沉默方式度过了,不一样的是,半夜忽醒时分,月光照进半片落地窗,银辉停留在桃言溪的脸与肩上,他阖眼侧睡在颈边,梦呓似的迷糊呢喃着生日快乐,抱紧这副温热的赤裸身躯,用手臂圈起他渐渐沉酣的呼吸,易碎的幸福感爬满了心口。
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如果明年今日也能如此就好了,此时此刻,黎征只敢小心翼翼地做假设,因为他明白幸福之所以易碎,是因为它往往在被人们拥有的瞬间就已悄然溜走,说自己把握住了幸福,其实又有多少时候是在惘顾它消失于指尖的残影呢?
然而纵然保持着悲观,黎征也没有预料到来之不易的幸福会抽离得如此之迅猛无情。
状况发生在次日清晨,桃言溪早起给黎征补煮昨天漏掉的长寿面,黎征睡眼惺忪地靠在厨房门边刷牙,看着桃言溪在围裙两边动来动去的胳膊,酝酿该怎么说服他今天住院做更周密的检查。
婚检?不行,什么狗屁婚检需要一周?
孕检?更不行,要是能怀孕早让他怀上了。
不过他穿的这条挂脖式格子围裙真合身,系带显得腰好细,承担一个胎儿的重量会很吃力吧。
黎征笑出一口泡沫,桃言溪应声转过脸,手持长勺,嘴巴动了下像是回笑的意思,忽然往后直直地跌了一步,一下朝灶台倒去,差点栽进沸滚的面汤里。
口都没来得及漱黎征就带着昏倒的桃言溪冲进了就近医院,CT,彩超,心电图都做了,到了下午桃言溪还是不见醒,医生拿着报告单沉默了半晌,皱起眉:“他的症状大体上符合过劳休克,他还是学生吧?你是他的什么人?了解他的作息吗?”
我是他老公。在说出这几个字前黎征犹豫了,虽然同性婚姻立法已有些年头,虽然相信医者仁心,但还是怕遇到恐同的个例,黎征咽下一口唾液,看着医生答道:“我是他的伴侣,他没在上学,这段时间他生活得不规律,而且受过惊吓。”
如果连自己都不敢承认两人的真实关系,那还有什么资格期待他人的理解和包容?
说出口后,先前犹豫的心情变得坦荡,而医生只自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在同性问题上刁难黎征,转而问了他的年龄。
“既然你是他的丈夫,而且你又比他大了十岁,理应知道年轻不是挥霍身体的理由,你就该督促他养成好的习惯,他现在还小,保养还来得及……”
医生说着,黎征看似认真地听着,心思飘到了在住院部的桃言溪身上,等对面的人以“一会儿他睡醒了先带回家观察”做结语时,黎征一下回过神,问:“昨天在中心医院给他开了一周的病房,能申请转院吗?这里离家近,照顾他更方便。”
“你说让他转到我们院来住一周?没这个必要。”
“不是的老师,状况不只是休克,这才短短两天时间他的肤色变得比我还白了。”
“患者的肤色不是一直都这么白?”
“对,以前是稍浅一点的小麦色,就这两天突然变白了。”
医生一脸狐疑,黎征赶紧摸出手机向他证明,然而翻完了相册,才想起两人没有一张合影,手头也没有一张桃言溪的单人照。
“再观察观察吧,我们公立医院不像中心医院那种私立的容易安排病房。”
医生以此为由拒绝了拿着手机发愣的黎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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