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下去安排好了住处,三人才下马车,径直往后面的西院去稍作歇息。刚收拾好屋子便到了饭点,一行人先去用了斋饭,后跟着通慧大师诵了会儿经,都是小姑娘哪坐得住,一个眼神就懂了。
卿九思不理会她们的小动作,纹丝不动。
林玉蓉和林玉茹蹑手蹑脚的起身出去,途中还伸手戳了戳卿九思的胳膊,后见人不动,又探出脑袋来小声喊,一再眼神示意,卿九思还是规规矩矩跪着,笑着摆了摆手,言下之意你们去吧。
最后两人跺了跺脚,无奈走了。
一晃就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下来。
通慧大师终于起身,转过来深深看了眼卿九思,抚了抚胡须,道,“你这女娃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卿九紧跟着起身,膝盖传来不适,好在一旁的春枝及时扶住了她,她笑笑不语。这时候就没必要谦虚了。
刚这殿中不少人,如今也就剩这一二三个了,倒也受得住这句沉得住气的话。
“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屋吧。”通慧大师说完这句,便带着弟子走了。
见人都走完了,卿九思呼了口气,接着又跪下认真的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双手放在腹前,敛眸慢悠悠走出去。
能重回豆蔻年华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啊,许是菩萨都觉得她上一世活得太糟糕,许是听到了她临死前的愿望,无论如何,她既然来了,就必须虔诚。
外头风大,春枝担忧的说:“郡主,这天最凉人,赶紧回屋吧,奴婢已经让秋雨去取膳了。”
“不急,再走走。”卿九思淡淡回。
松山寺她最熟悉不过了,上一世入东宫后一直没好消息传来,香油钱一年比一年捐得多,且一月里总要来住上几日,只为求子。如今想想,真是愚昧至极。
两人拐了个弯,绕过长廊,树叶被风吹得刷刷往下掉,眼前景象一片凄凉。前方却传来一些不入耳的话。
“你从了少爷我,爷立马吩咐松山寺的人把你当祖宗供起来,你要愿意跟爷回府吃香的喝辣的也可以,给你两个选择,都不用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受罪,怎么样?”
“施主慎言。”
“本少爷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你摆什么谱啊,一破和尚。你能侍候本少爷是你的福气懂不懂,你要听话还能少受点苦头,今儿个你不从也得从。”
“来人,把他给本少爷捆起来丢到屋子里去。”
饶是一贯谨慎沉稳的春枝这时眼里也布满了错愕,拍了拍胸脯小声说:“郡主,那、那边好像是宋少爷。”
卿九思“嗯”了声。
直勾勾盯着那幕,小和尚挣扎无能,看着年岁不大,稚嫩的脸上满是绝望。她手指下意识掐住虎口,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没想到宋子韬这般荒唐,连松山寺的僧人都不放过。昨儿个想着如何给他几分教训,这一刻觉得废了他都不枉。
春枝慌乱无措,遇到这种事怎么办,走了好像有点太冷血了,不走吧,那上去阻止吗。蠕了蠕唇,说:“郡、郡主……”
卿九思拾起裙摆,从旁捡了一颗石子看准了直接丢过去,正好砸到宋子韬后背上,他转身拧眉一看,大声:“谁?”
回答他的只有越发凛冽的风。
卿九思早捂住春枝的嘴推开一旁的门躲进去。
须臾间,天空“轰隆”巨响。
宋子韬旁边的跟班被吓得瑟瑟发抖,说:“少、少爷,要不下次再来,肯定被人发现了,要是闹大了,老爷夫人那边……”
没人应。
宋子韬反倒放心了,只会装神弄鬼,不敢出来的人能有什么身份,定了定神说:“怕什么,本少爷是什么身份。”
“可是……”
“再废话,给本少爷滚。”宋子韬说着就踹了他屁股一脚,“听不懂人话吗?天塌下来本少爷担着。”
话落,天空又“轰隆”了一声,比刚才更甚,须臾间电闪雷鸣,天色蓦地笼罩下来,大雨刷地下就来了。
电闪雷鸣在点上了,宋子韬还是有几分后怕,顿了下,低骂了几句,直接转身走了。两个护卫见状,对视一眼把小和尚放了连忙跟上去。
这是连上天都看不惯了啊。
好一会儿,卿九思才拉着春枝赶上去,见小和尚跌坐在地上,无声无息的落泪,她拍了拍他手臂,“别怕,人已经走了。”
小和尚抬头,说:“是你救了我。”
卿九思“嗯”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小和尚真诚又悲哀的说:“谢谢你。你救了我这次,可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下次。”
春枝诧异,没想到人模人样的宋少爷竟然有这等癖好,更没想到的是还强迫他人,这可是松山寺啊,菩萨面前,也敢这般浪/荡。
卿九思却笃定的说:“我也可以救你下次。”
闻言,小和尚愣住,片刻,眼里还是燃起了一丝小小的希望,话语里带着不确定问:“如何救?”
“腿断了,自然就出不来,更来不了松山寺,可不就是救了你么。”卿九思轻挑眉,说得云淡风轻却又将一字一句咬得又重又沉。
小和尚惶恐,微微提高音量阻止,“女施主慎言,那可是丞相之嫡子。”
过了会儿,卿九思说:“我知道,你不是第一个遭他毒手,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瞒你说,我一亲戚孩子也曾遭他毒手,人已经疯了。若是忌惮他身份继续放任,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受到伤害。”
“你也不想这样,也想好生过日子不是吗?”
小和尚显然心动了,没忍住问:“施主有何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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