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救赎。”
无法救赎,这些为实现私欲而聚集于此的可悲的人类。就连最初之时就已察觉到的,深藏在berserker这具累赘身躯之中的可悲,能够感知,却仍旧无法救赎。
他由衷地感到悲哀。
“无论什么时代,什么背景,亦或是换一个世界,人类这等特殊而又普通的存在,本质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发生在这里的事情,ster并不知晓,知情的就只有他,和拾回魔枪后便径直离去的berserker。
已经看出来了,berserker不会在意除打倒敌人之外的其他任何琐事,所以,最终知晓一切的只有他。
最终在黑洞旁停驻的只有他。
“流星街中出现了一片奇异的花海”这个消息已经流传出去了。
虽然目前传播范围还不广,但时刻探寻着“爱丽舍”所在的那个群体,显然得到了消息。
今天簇拥在这里的只有这个数量。
“明天,后天,再之后……还会有多少人?”
难·以·估·量。
甚至,让他感到悲痛的,还有一个存在。
——那就是他自己。
神色肃穆的少年垂眸不语,面容依旧悲戚。
谁能想象,在魔枪投掷出去的那一刻,他不禁收缩的瞳孔里竟然闪过了无比晦涩的颜色,仿若明悟,失去的记忆回来了,内心深处因此进行着复杂情绪的纠葛。
“为什么会感到喜悦呢?明明生命就在眼前逝去。不是因为目睹到了死亡,肯定不是,那么,我其实……”
原来如此,在记忆恢复的那一瞬间,之前让他感到困惑、又让他产生梦魔的那个“疑问”,就彻底得到了解答。
所有的人类,都值得他的救赎吗?便例如,消逝在眼前的为私欲所驱使的贪婪者,他们试图将污浊的脚步踏入隔绝人世的伊甸园——
在那一刻,他聆听到了神的回复。
“啊,又在欣慰。”
许久之后,结束了这番虔诚祷告的少年如常抬首,恢复了平静而安然的神色。
在离去之前,他为死者献上自己带来的送别之花。
被狂兽斩断后瞬间失色的花茎变成了彻底无光的黑色,花瓣也紧随着枯萎,攥在手心里的便是这束枯萎的死亡之花。
在深渊的边缘,白发的少年扬手,乌黑的花茎在坠落黑洞深处的途中,便仿若重生般再度绽放——破碎,分散成肉眼不可见的灰烬,随空气一同沉淀。
“好啦,时间已经耽误得够久的了。”
完成最后一个事项,只有“圣人”才能担当的裁决者唇边再度勾起了温柔而包容的微笑。
“我要赶紧回到ster身边去。”他释然地转身,面向只留下遍地黑灰的荒芜深处。
“那么,再见。”
方才,他的背后。
如今,他的前方。
那里,才是他一直相信的,人类拥有的那点微薄的善意尚存之处。
*****
天草直到夜间才回到木屋,着实是太晚了点。
可是,推开门后,面对的不是ster的质问——当然,艾尔利也不会态度那般生硬地质问他——也不是任何形式的关于他去处的探究。
似乎什么时候都很从容的他在一眼望见室内情景时,竟也愣了一下,稍稍显露出了些许属于“少年”这个年龄范畴应有的鲜活神色。
“那个,ster,请问……我不在的这一期间,家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异样情况吗?”
其实这句话完全不需要问的。
因为,凭借他的智慧,再加上对现存还未清理完毕的遗迹的观察分析,足以将不久之前的意外事件在脑中完整地重演一遍。
“遗迹”一共分布在几个地点。
首先,摇摇欲坠顶部还缺了一个口的门框。
其次,破开惊人大洞的天花板。
最后,恰好是天花板显露出的那个大洞的正下方,客厅之内,一片狼藉。
除此之外,地板上还多出了许多深且长的划痕,就像是某个带刺的大块头直挺挺地撞门而入,把门框撞出了一个缺口。
然后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上楼,划破了楼梯,在进入卧室之时,用力过重一脚踩破了脆弱的木制天花板。自上方坠落之时,准而又准地砸穿了地板——连带原本好端端放置在那儿的一张无辜的沙发。
“对不起,ruler,你平时睡觉的……”
没错,被毁掉的正是天草夜间休息用的那张沙发。
“ster不用跟我道歉,看到这一幕,其实我已经大致有所猜测了。”天草自然不会介意,但是,他的视线还是没有收回。
注视着屹立在由沙发与木板的混合残骸中的那两个英灵,他顿了顿,慢慢地说出了接下来的疑问:
“只不过——”
“ster,你和berserker,现在是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