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没过多久,掌门便出关了。理所当然得把少年收做第三个亲传弟子,和柳逐云与束星同辈分。
待了这么久,少年算是看出来了,那仙人模样的小孩儿实则什么也不会,就连那天救下他的符咒都是柳逐云给的。娇娇气气的,又要板着脸装出副高人的模样,可爱的他心都要化了。
那小孩儿好吃懒做,不爱学习,掌门又宠着他,整天便待自己院儿里或是跟那些小师弟师妹去后山玩乐。因着吃了人参果,掌门也不担心他道行低微。但那娇贵宝贝的很的小孩儿又喜欢到处乱跑,每回都是柳逐云抓了他回来,回来之后又发好一通脾气,柳逐云伏低做小才哄了开心。
少年想像柳逐云一样,有保护他的资格,于是发了疯一样的日夜修炼。时间如流水,转眼便十年过去了。
已是青年模样的谷雨注视着面前还是少年模样的束星,黑色的眸子软成水般。束星也看着他,时常想着要是那人长大后,会不会也是这副模样,英俊帅气,要讨多少姑娘欢喜。
又要偷跑。谷雨一身玄色道袍,长剑背于背后,端是个江湖侠客的模样。嗓子经过文长老的调理后,已经恢复了它原本的样子,惹人沉溺在那低沉如陈年酒水般的声音里。
束星背上包袱款款,想着前几日柳逐云和谷雨都下山了,该是没人能拦住他,谁想这么不走运,刚出山门便碰见了回山的谷雨。
怎的这般没大没小,碰见了连句师兄也不叫。
谷雨失笑,他倒还数落起自己来,也不看看到底自己有没有师兄的样子。
但到底没落了小孩儿的面子,乖乖叫了声师兄。
小孩儿扬着小下巴,骄傲的很,绕开他便走。
诶!你放开!我可是你师兄!束星扑腾着,青年抱孩子一样抱着他,顺便打了一巴掌小孩儿软软的屁股。
掌门有命,道门中人不得私自下山。说得冠冕堂皇的模样。
似乎是觉得自己师兄的威严被侵犯了,小孩儿那双桃花眼天生本来就带着水意,此刻眼角更是泛出些水花儿来。
谷雨!你怎的能打我!
谷雨一看把人欺负狠了,刚刚也是顺着心里想得拍了一巴掌那软嫩嫩的屁股,没多想,现在知道后悔了,当下便停下回山的脚步哄着,是师弟的错,师兄莫哭。
一个八尺男儿向着一个小少年叫师兄,这场景倒有些好笑起来。但没办法,这祖山上,除了柳逐云和长老还有掌门,都得叫这小孩儿一声师兄。
道门中人护短,有次下山,束星被斗笠遮的严严实实的,年方二十亭亭玉立的师妹剥了个橘子给自家二师兄。一边儿叫着师兄,一边儿像哄小孩儿一样,把路过的一个江湖中人乐得不行。那人估计也是才出师门历练,背上一把轻剑华而不实,这边儿刚笑话呢,那边儿小师妹剥完橘子,蹲下身把橘子塞自家二师兄手里,拍拍手,转身就把那人用风刃弄得只剩下条亵裤挂在客栈二楼,凶神恶煞地瞪了那人一眼,回过头又是温温柔柔的模样,牵着自家二师兄的小手走了。
你得赔我。束星眼珠一转,又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谷雨宠溺地望着那坏主意都挂脸上的小孩儿,从乾坤袋里摸出在山下买的糖葫芦递给小孩儿,赔你什么
束星接了那糖葫芦,嗷呜一口就含了一颗进嘴里,陪我下山。
谷雨当真是不知道那山下有什么好去的,少年三天两头就想跑下去,掂了掂少年背后的包裹,打开一看,果然装的都是糕点。
青年无奈地把糕点收进自己的乾坤袋,抱着人往自己刚刚来时的路走。
师兄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罢。已经是认命了。
第38章第38章狐之语〔十一〕
一晃便是二十年过去,谷雨修为突飞猛进,道行比起柳逐云来也只差了那么几十年。
但也可别小看这么几十年,有些人一辈子也无法踏入大道门中,终其一生也只能在门外徘徊。道行越往上走便越难突破,谷雨与柳逐云却都在少年时便一只脚踏入大道门内,倒当的起这一辈的天才之名。
掌门怎看不出这两个弟子对自己捡回来的小娃娃存着怎样的心思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有什么事看不透
再说那两人的情意都写在脸上了,也就只有那被宠的没边儿的小娃看不见。
那孩子被自己养的娇娇气气,近年来被柳逐云和谷雨宠的尤甚,那使唤人的小模样有时候自己看了都想捏住那张造孽的嘴,偏生那两人还奉为圣旨,整天围着那孩子跑前跑后。
山上其他人也宠着这不省心的孩子,弟子们来了一波又去了一波,来来往往,却都喜欢这孩子的紧。这孩子被宠的天不怕地不怕,在山上简直是横着走的,让他看了好笑又揪心。
早知道便不这样宠着这孩子了
那样低微的道行,若自己有一天飞升,或是渡劫失败坐化于石壁,这孩子叫他怎么放心的下唯一让他安慰些的便是那谷雨和柳逐云都对这孩子有情,想必若是有那么一天,定会护着这孩子些。
束星当初想离得谷雨远远儿的,可早先靠近了,再想离远便不再那么容易。
亲眼见证那被自己捡回来的少年经历时间的洗礼,缓缓成长。一头及腰的墨发被利落地束起,一把大剑常年背于背后,眉目一点一点长开,和记忆中那人吻合,然后长大,恍惚是那人还活在自己身边,同自己一起长大般。
但到底和那人是不同的存在,束星总是难免失望,然后一个人躲起来想念。
到底来说,在谷雨身上找那个人的影子,本就是不公平的,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怎么找得到呢束星自己也知道,所以把这些心情都埋在心底,让人窥探不出分毫。
这些年来谷雨和柳逐云把那孩子放在心尖儿上宠,好歹也是在那对谁都差不太多的孩子心里刻了道痕迹。
是以,这次一回山束星便打听起谷雨人在哪儿来。
照理说他跑了这么久,柳逐云都找来了,不该他还没找来。
莫不是又被那些长老们塞了不少活儿难道不应该是自己更重要些吗小孩儿不满地噘着嘴,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吃醋。
一路走上山,逮着人便问他们谷雨师兄人在哪儿,柳逐云简直都要被气死了。
谷雨回来没问到的每个人都躲着他的目光。
束星越是问,每个人脸色便越是难看,有个小师妹甚至要哭出来了,不知道,没回来呢小师妹的声音发起抖来,说着说着便哽咽住,眼里泪花闪烁,抓紧手里的篮子跑远了。
束星终于觉得不对起来,把狐狸放到地上,自己飞快往山上跑。柳逐云虽不待见谷雨,却是亦敌亦友的关系。两人中一人若是下山去了,另一人便会守在少年身边儿,长此以往,倒形成一种默契来。
再说那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这孩子会伤心吧
柳逐云跟在束星身后,狐狸也跟着自己的临时饲主往上跑,越往上,便是弟子们的居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