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已脸上掩不住笑意,却说:“还在外头,说话可省心些。”
唱礼之后,郑氏便出了石阶。
门外晃眼一过,郁桃瞧见韩祎立在郑氏跟前,将聘书呈给母亲。
平时见多了他穿深色的衣裳,今日换了一件褚色的宽袍,反而减了不少冷清的意味,添了些郁桃从未见过的人气儿。
他对长辈笑时的样子,清隽而恭敬,郁桃也觉得很稀奇。
时至今日的一切,如梦似幻一般,总让人觉得不大真实。
她盯着人神游,也不知自己的眼神穿出去,韩祎已经无声的看了她几回。
直到翘楚憋着笑,扯了下她的袖子,郁桃晕乎乎回神,定睛之时,看清远处男人一双黑眸扫来,猛地被烫了下。
抱漆大柱子后面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溜走。
郑氏不知道这一遭,她手里拿着聘书,只觉得沉重的很。
只因夹在其中一张黄绸,上写着太皇太后亲赐,短短几行字,其力度可见。
只是这赐婚应当宣读......郑氏有些疑惑。
韩祎道:“宫中赐婚,原本应当宣读,只是皇奶奶说给自家外孙儿点个婚,是寻常家事,不必走那些不必要的繁文缛节,这份赐婚能彰显其珍重便是。”
这也说得过去,郑氏凝神看,前头无甚么要紧,只是这婚期......
韩祎道:“司天监算得,这一日是整年中最好的时候,又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日,万事皆宜,十分难得。虽说紧了些,不过有宫中绣纺局在,一应都妥帖。”
宫中的绣纺局给自家女儿做嫁衣,郑氏是万万没想过的。
她无言半响,点点头,便是应了。
还礼过后,郑氏送走一行人,看着将府苑填的满满当当的彩礼和手上的礼单陷入沉思。
不过三十日,她将自己那几座庄子宅子田地算上,似乎也只是勉强凑够闫韩侯府彩礼中良田的末数。
当晚,郁桃逗着小猫,迎来了钱妈妈和她身后几个挑着担子的婆子。
翘楚‘唷’了声道,“妈妈这是送什么好东西来哩?”
钱妈妈含糊道:“夫人让送来的,你们且看看,记得让大姑娘认认真真的看看。”
翘楚和拾已吃力的将大箱笼搬入内室,郁桃抱着猫儿好奇的凑过去。
箱笼盖子撑开,见着里头是郁桃在清风轩里常用的那一并算盘。
再伸手翻一翻,底下全是厚厚一摞账册。若说从前,郁桃见过的账册顶多拨上四五颗算盘果儿,那这回母亲送来的账册,怕是要将算盘拨全敲烂。
册子第一面夹着张纸,是郑氏的字迹——
闫韩侯府家大业大,为娘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好自为之。
第六十一章
嫁衣送往郁府, 已是提亲后而后二十日,皇家徽记的绣纺局车马驶入胡同,惊得四遭府邸又一次频频开门观望。
“这是宫中的绣纺局?”
“真是气派, 这只能是闫韩侯府在宫中那位老祖宗的意思了。”
“听说可是私下赐婚,郁家不愿太过张扬罢。”
一片咋舌声里, 郁府中, 郁桃在几位嬷嬷的注视下, 乖乖地试着那冠镶了硕大明珠和翡翠的头冠。
郁桃倒吸一口气,真是重, 难以想象成婚那日她要顶着这冠整整两日。
嬷嬷们两手叠在腹前,含着微笑满意点头。
华丽无比的珠玉冠下, 露出少女光洁的脸蛋, 那满头的珠翠也只能化作附庸。
“郁家姑娘名副其实。”
其中一位较长的向郑氏留下此话, 道:“老奴还需连夜赶回京中, 向太皇太后禀报此事。”
于是,钱妈妈亲自将嬷嬷送至门外, 一行人又匆匆而去。
郑氏看那冠上的明珠,上好质地的嫁衣上, 精致的金线暗绣,叹息, “太过贵重了。”
郁桃爱不释手, “真好看。”
若说郑氏对宫中那位私下赐婚颇有疑虑, 但毫无疑问闫韩侯府一应的周全,珍重的态度,让她很是满意。
迎亲定在仲秋, 酉月廿三, 八月为壮, 万事皆宜。
离廿三还有七日余,郁家便开始布挂彩绸和灯笼。
亲迎前三日,郑氏将郁桃叫到院中,喊钱妈妈打开了一只箱笼。
“阿娘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京都偏郊有三处庄子,还有西城从前你外祖赠我的宅子,三间铺面。头面绸缎衣裳,娘亲给你添了数,一应按照闫韩侯府的彩礼折回去,那些良田的地契也都在这里头。”
郁桃看那满箱笼快要溢出来的地契房契铺子和嫁妆礼单,蹙起眉,“娘,太多了,哪里能都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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