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小心点,以后别出去乱说,别被人诈出来。”
“封口?”
寇季一脸愕然。
寇准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显然,寇季心中所想的那个‘封口’,跟寇准嘴里的‘封口’是一个意思。
简单的说,就是那些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消失了。
寇季没料到,因为他说话没有避开人,让这么多人跟着丧命。
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也没有过度自责。
寇准明明有其他办法让那些人不把今天的话说出去,可他却选了最凶狠的办法。
这说明,寇准不仅仅是要封那些人的口,还有告诫寇季的心思。
他大概是要借此告诉寇季,让寇季以后说话小心点,不然很可能就会有人因寇季而死。
寇准见寇季愣在原地,暗自思量,就知道他要传达的意思,寇季已经猜到了。
于是他满意的笑了笑,问道:“小子,你说老夫要是清君侧的话,当如何出手?”
寇季一愣,坦言道:“双管齐下,一面逼宫,一面重兵压境。”
寇准幽幽的道:“没有兵符,没有三衙的文书,老夫可调动不了兵马。”
寇季眉头一挑,沉声道:“可以找朱能……”
寇准瞥向寇季,郑重的道:“这可是杀头的罪过,你怎么就料定,朱能会冒着杀头的风险,跟着老夫清君侧呢?”
寇季愣了愣,咬牙道:“感觉……”
寇准幽幽的道:“人的感觉可靠不住啊……”
寇季闭着嘴,没说话。
寇准摆了摆手,“下去吧……从现在起,府里你说了算。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老夫不过问,也不插手。老夫就在这里静静的等着,等着官家找老夫清君侧。
若是官家找来了,以后这府里的事情,就由你做主。
若是官家没找来……”
寇准顿了一下,看向寇季,咧嘴道:“那老夫就让你知道知道,宰相肚里到底好不好撑船。”
寇季张了张嘴,要说话。
寇准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低声喝道:“滚蛋吧。留在这里,碍老夫的眼。”
寇季干巴巴一笑,拱了拱手,退出了寇准卧房。
寇季出了寇准卧房,寇忠就迎了上来。
“小少爷,老爷没为难您吧?”
寇季摇了摇头,笑道:“我祖父说,从今往后,这府上,我说了算。”
寇忠一愣,意外的瞥了寇准卧房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对于寇季的话,他没有怀疑。
如果寇季说的是假话,那么卧房里的寇准,必然出声。
寇季见寇忠点头,就吩咐道:“去,封了府门,谁也不见。”
寇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下去照办了。
寇忠走后,寇季迈步离开了寇准卧房所在的院子。
刚一出门,天光就亮了。
太阳一点点露出身角,随后一如往常,普照大地。
寇季抬头仰望着碧蓝的天空,笑道:“天气不错……”
说完这话,他拔步往四君园走去。
说通寇准,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之后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准备。
别看他在寇准面前,清君侧清君侧的喊着。
事实上,他从没有指望过清君侧。
清君侧的风险太大。
他不愿意冒险。
他有更好的办法,能在这一场风波中,获得更多的权力,自然就没必要赌上性命去清君侧。
在这一点上,他隐瞒了寇准。
他也没有告诉寇准的打算。
事实上,寇准也有事隐瞒了他。
在寇季的脚步声消失在了寇准的院子以后,寇准屏退了所有人,屈指敲打了三下床板。
一个黑衣人悄然出现在了寇准的卧房,躬身站在了寇准床前。
寇准居然缓缓坐起了身,他双腿虽然依旧麻木着,也不能行走,可却影响不了他坐起身。
“扶老夫下床……”
寇准吩咐了一句。
黑衣人上前,扶着寇准下了床,给寇准找了个椅子,让他坐下。
寇准坐定以后,指着床榻,对黑衣人吩咐道:“老夫床下,有一个箱子,你去帮老夫取来。”
黑衣人照着寇准的吩咐,在寇准床下,找到了一个大箱子。
他搬着箱子,到了寇准身前。
寇准又吩咐道:“去取一个火盆过来。”
黑衣人悄然消失在了寇准卧房。
寇准抬手,摸索着箱子,喃喃自语,“那个臭小子恐怕不知道,老夫对他的态度之所以转变的这么快,跟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有莫大的关联。”
寇准被寇季气晕,再清醒过来以后,第一个念头,并不是跟寇季和颜悦色的详谈。
而是逐寇季出府。
只是在他要开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床下的这个箱子。
就是这个箱子,让寇准打消了逐寇季出府的念头。
寇准掀开了箱子。
箱子里装着的,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只有一个破了一角的鱼笼,一柄断成半截的叉子,一包精细的青盐,一个盛着丹药的盒子,两只秃笔,一盒颜料,一幅画,一柄直刀,一套软甲。
寇准抬手在这些东西上一一抚摸了过去。
他认真的打量着每一件东西,像是看稀世珍宝一样。
等到黑衣人端着火盆出现在了寇准卧房里的时候。
寇准一言不发的从箱子里取出了鱼笼,扔进了火盆。
鱼笼进了火盆,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
寇准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燃烧的鱼笼。
烧完了鱼笼,又把包着青盐的纸包扔了进去。
他一件一件的扔,一件一件的烧。
哪怕是直刀、叉子、软甲这等金铁打造的东西,他也要一件件的看着它们烧红,变软,然后再把它们弄变形,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寇准之所以秘密的收集这些东西,那是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
如今这个疑惑解开了,他自然不用再留着这些东西。
而他之所以把这些东西销毁的干干净净,就是为了藏住一个他已经发现了的秘密。
一个他就算带进棺材里,也不会说出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