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在自己院子里思量了一会儿,让丫鬟给他换上了朝服,进宫去了。
进了宫,一路赶到资事堂。
就看到了赵祯坐在龙椅上,假装忙碌的在翻看奏折。
寇准、向敏中、王曾三人在忙碌的处理公务。
自从寇准支持了文臣,开始精简厢军以后,他们三个人忙碌的就没停过。
精简厢军,可不仅仅是裁撤了厢军兵额那么简单。
兵额被裁撤以后,那些淘汰出兵营的将士们如何安置,以及那些淘汰出兵营的官员们如何安置,都需要妥善处理。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王曾捏着手里的一份册子,皱着眉头一个劲的摇头。
向敏中捧着茶壶,深吸了一口,吧嗒着嘴道:“不够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他们去抢地吧。”
寇准握着奏折,沉声道:“此次东北边疆的四支厢军,裁撤出的兵额足足有二十万人,连带其家眷,更是无数。
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一场兵灾。”
王曾沉声道:“东北边陲不比北部边陲。
北部边陲有咱们从西夏新占的疆土,可以分给百姓,可东北边陲什么都没有。
近乎所以的地,那都是有主的。
无主之地,大多都在两国交界处。
让他们去两国交界处种地,和让他们送死没有多少差别。”
向敏中沉吟道:“没地也没办法……要不把他们迁移到西南去?”
王曾翻了个白眼,道:“先不说把他们迁移到西南得耗费多少粮草。
咱们把他们迁移到了西南,那回头西南兵马裁撤的时候,又迁移到哪儿去?”
向敏中一时无语。
“寇季?!”
就在这时,在龙椅上百无聊赖的赵祯,瞅见了站在殿门口不愿意进来的寇季,叫了一声。
一瞬间。
三个老倌的目光落在了寇季身上。
寇季进入殿内,拱手道:“臣寇季见过官家,见过三位上官。”
赵祯咧嘴笑道:“快过来!”
“慢着!”
向敏中出声拦下,盯着寇季询问道:“臭小子,你向来鬼主意多。你给老夫说说,我大宋有没有多余的田地,安置百姓?”
寇季刚才在门口听到了他们三人的谈话,如今听到了向敏中发问,自然知道向敏中话里的意思。
他淡淡的道:“半个大宋都是……”
“噗……”
王曾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听到这话,全喷了出来。
“小子,你在拿我三人开涮?”
王曾有些恼怒的喊着。
向敏中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唯有寇准一人,若有所思。
三人中,寇准是最了解寇季的,他知道寇季不会无的放矢的。
只是他思量再三,也思量不出寇季话里的深意。
向敏中可没有寇准那种闲工夫去思量寇季话里的深意,他直接开口道:“臭小子,你要不给老夫说出个所以然,老夫就让你好看。”
寇季并没有害怕,而是反问道:“说出个所以然,给升官吗?”
向敏中被寇季怼的有些说不出话。
瞪着寇季瞪了许久,冷哼道:“你还想升官?你再升官,别人就没办法活了。”
“朕给你升!”
赵祯脱口而出。
只是说完这话,就后悔了。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孩子了,知道寇季现在的官职,没办法再升了。
可他管的住自己的心思,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唉!
朕好难啊!
寇季、寇准、向敏中、王曾四人,一脸异样的看着赵祯。
赵祯佯装镇定,干咳了一声道:“小寇爱卿为国操劳,更是不辞辛苦的出使辽国,劳苦功高,朕却没有封赏。
是朕的过错。”
寇季闻言一愣,躬身道:“臣多谢官家厚爱。
官家能有此心,臣感激莫名。
升不升官,反倒不重要。”
赵祯闻言,唏嘘道:“小寇爱卿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忠良。”
“官家也是古往今来,第一明君……”
寇准、向敏中、王曾三人听着这一君一臣互相吹捧,嘴角直抽抽。
若不是碍于赵祯身份,他们真的很想问问这两个小家伙,脸为何物。
“咳!”
寇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二人互相吹捧。
寇准盯着寇季,皱眉道:“把你之前的话,给老夫说清楚。什么叫半个大宋都是?”
寇季拱手道:“我大宋由南到北,官府和豪门大户侵占的良田,不计其数。
就拿保州而言。
前任保州知州,联合豪门,侵占的良田,多达数万亩。
数万亩良田,足以养活上万人。
大宋有州上百,如此贪官不计其数,被占的良田也不计其数。
若是能尽数收回,别说养几十万人,就是养几百万,上千万人,也轻而易举。”
寇准三人闻言,皱起了眉头。
王曾沉声道:“吕夷简巡视诸路,清查出的良田不少,但没你说的这么多。
而且他们大多有主,已经发还了原主。”
寇季笑而不语。
向敏中幽幽的道:“只怕是一只手倒另一只手,根本没落到百姓手里。”
寇准皱眉道:“就算你说的对,那也不够一半大宋的土地。”
寇季笑道:“下官的话还没说完。
除了这些贪官污吏,豪门大户手里的良田外,还有各武勋,各文官们,仗着权势侵吞的良田。
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各道观,各寺庙里的田产。我大宋历来优待方外之人,所以方外之人种地不用纳税。
而我大宋有寺庙道观数万。
其下最小的寺庙,田产有上百亩,最大的寺庙,田产则数以万计。
就拿大相国寺而言。
大相国寺除了拥有太宗皇帝赐下的两个皇庄以外,在距离汴京城外三十里的地方,还有田产十六万亩。
其中有朝廷赏赐,也有善男信女捐赠,也有大相国寺自己添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