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袁某人那种狂人,才会在一种制度被推翻,新制度建立了以后,又复辟旧制。
赵祯明显不是那种狂人。
他若是那种狂人的话,大宋也不会有今天。
种世衡听到寇季这话,有些不死心的道:“听说这风声是宫里传出来的,听说是官家自己嘀咕的。”
寇季又翻了一个白眼,“刚刚你还说官家请人商议王爵爵号,如今又说是官家自己瞎嘀咕的。
明显有矛盾之处。
所以谣言还能信吗?”
种世衡脸色一瞬间变成了酱紫色。
寇季继续道:“就算官家私底下嘀咕了,又如何?曹玮不封王,我不封王,官家会给你封王?你以为你姓赵啊?
好好打你的仗,别整天做白日梦。
我大宋不可能封异姓王。
就算官家糊涂了,真要封,我也不会答应。”
说到此处,寇季盯着种世衡道:“你也是读书人,应该明白异姓王的存在会给大宋带来多少坏处。
所以你更应该清楚,官家是不可能封异姓王的。
他要真敢开这个头,他后世那些不成器的子孙,能把王爵封的遍地都是。”
种世衡听到了此话,有些不甘心的道:“我是读书人出身没错,但我也是一个武臣。只要是武臣,没有几个人能拒绝王爵的诱惑。”
寇季讥笑道:“官家要是真给你封王了。你的处境就是两种,一种是拿到了王爵册封诏书以后,坐着等死。
另一种就是效仿前唐的李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说。
睡觉的时候得睡在院子里,得敞开了门户,让所有人都看着你。”
种世衡听到此处,心里便已经明白了,封王的传言,只是一个传言,根本不可能实现,但他还是死鸭子嘴硬的道:“就算当李靖,我也愿意。”
寇季撇着嘴道:“你厉害,等我卸任枢密使的时候,我会奏请官家给你封王。到时候我看你要还是不要。”
种世衡一瞬间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了。
寇季卸任枢密使的话,最有可能补上枢密使的人就是他。
寇季到时候奏请赵祯给他封王的话,那他就没办法再出任枢密使。
而大宋的王爵,真的不如大宋枢密使权柄大、身份高。
一个名头响亮的吉祥物,一个是手握实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佬。
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很明显,寇季真要是在卸任枢密使的时候,奏请赵祯给种世衡封王,种世衡非哭死不可。
种世衡被怼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扔下了一句话,灰溜溜的逃出了院子。
“当我没来过……”
寇季在种世衡走后,摇着头,低声自语道:“连番征战了大半年,估计是累着了。如此破绽百出的谣言都能骗到他,看来他需要休息了。
等班师回朝以后,我找机会给他放几个月大假。”
寇季嘀咕了一番后,继续烤自己的牛肉。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刘亨在种世衡离开没多久以后,就匆匆冲进了寇季所在的院子,大声喊着,“四哥,官家要给您封王了。有封地的那种……”
寇季两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狗日的喊的这么大声,是嫌弃他死的不够快。
如今他执掌着禁军兵印全印,又在边陲上。
刘亨如此大声嚷嚷,若是传回了汴京城,肯定会引无数人遐想。
有人会怀疑寇季拥兵自重。
也有人会质疑寇季是否借着自己手握重兵的时候,逼迫赵祯给他封王。
赵祯和满朝文武若是认可了这两种遐想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立马下诏书封寇季为王。
毕竟寇季现在手握重兵,坐镇在边陲,而边陲又有大害存在,所以赵祯和满朝文武会选择先给寇季封王,以作安抚。
等寇季处理了大害,班师回朝以后,就是他和他全家命丧黄泉的时候。
所以寇季在听到了刘亨的嚷嚷以后,一个头两个大。
“能不能别瞎嚷嚷,你嫌我死的不够快?”
寇季瞪了刘亨一眼。
刘亨认真的道:“我可没瞎嚷嚷,消息是汴京城那边传过来的。据说是官家在班师回朝以后,在一次大朝会上询问满朝文武该如何封赏曹玮。
满朝文武中,有人提议给曹玮封王。
官家居然说曹玮复燕云有功,又一雪大宋前耻,他可以考虑一下。
满朝文武如今都炸锅了。
如今满朝文武形成两派,一派赞成给曹玮封王,一派不赞成,双方吵的势同水火。
就在满朝文武快要吵出狗脑袋的时候。
有人提出给您封王。
官家没有开口,但是满朝文武有八成人表示赞成。”
寇季闻言一愣,盯着刘亨看了许久,摇着头道:“你们都是从哪儿听到的传言,越传越离谱。
官家怎么可能答应封异姓王。
还有,官家赞成给曹玮封王,满朝文武居然有半数人不同意。
有人奏请给我封王,满朝文武就有八成人同意。
他们是觉得我的权柄不够大,还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
真要是发生了这种事情,我祖父估计早就打上朝堂了,还能任由这种风声传出来。”
刘亨盯着寇季认真的道:“四哥,您别不信,我说的这些,可是汴京城过来的人告诉我的。”
寇季瞪着眼道:“从汴京城过来的大小公文,都要先送到我手里,由我阅览,你的消息还能比我精通?”
刘亨见寇季仍旧不信,只能道出事实,“我留在汴京城的那些人,在得知了我返回关内以后,星夜兼程的感到此处。
此事就是他们告诉我的,您觉得他们会骗我?”
寇季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道:“就是你留下护着刘伯叙的那几个家伙?”
刘亨郑重的点头。
寇季沉吟着道:“他们可是把性命交给了你,他们自然不会对你说谎。如此说来,封王一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刘亨再次点头。
寇季脸色微微一沉,“朝堂上发生的一切,真要是像你说的那般,那可就不妙了。”
说到此处,寇季看向了刘亨道:“我祖父和曹玮知道此事以后是什么反应?”
刘亨摇着头道:“貌似没有……”
寇季摇着头道:“不可能……曹玮已经行将就木,有人阻挡他封王,他要是趁机不大闹一场,那就不叫曹玮。
毕竟,以曹玮的身子骨,就算是做一个活着的异姓王,也不会对朝廷有所威胁。
而我正值壮年,现在封王,就等于断了仕途。
我和官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官家不可能答应给我封王。
我祖父还指望着我像是他一般,执掌朝纲呢。
如今若是被封了王,那就彻底钉死在武臣之列。
他若知道了此事,还不冲到朝堂上去,扇那些胡说八道的朝臣的脸?”
刘亨思量了一下,道:“大概是我的人来得急,没看到寇公和曹公的反应吧。”
寇季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对……我大宋不封活着的异姓王,是三代的祖制,不可能被破除。
满朝文武拿封王做文章,恐怕另有所图。”
寇季思量到此处,脸色微微有些发黑的道:“难道是有狗日的想害我?想把我架在火上烤?”
刘亨听到此话,思量着道:“起初听到此事,我是真的替四哥高兴。可如今听完了四哥的分析,我觉得四哥说的有道理。
有可能真的是那个奸人趁机害您。
您在河西、燕云十六州两场战事中,都居功甚伟。
有人借机让官家封你为王,很有可能就是想提醒官家,提醒满朝文武,你已经到了功高盖主的地步。”
寇季皱眉道:“此事不必多议,你下去封锁消息,不要再让人传扬此消息了。我这就写信让人送回汴京城,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真要是有人陷害您呢?”
刘亨疑问。
寇季冷笑了一声,“那等我班师回朝的时候,就亲自到他府上去砍了他。以我的功劳,功过相抵的话,灭一门,应该不会有半点损伤。”
刘亨闻言,郑重的道:“到时候记得带我一个。”
寇季郑重的点头。
就在寇季和刘亨为封王的事情乱猜的时候。
汴京城。
曹玮坐着一顶华丽了的轿子,让人抬着上了文昌学馆所在的山腰。
一直到了寇准的居所,才缓缓停下。
寇准正在给花圃里的花草施肥,看到了坐着轿子的曹玮以后,就皱眉喝道:“老夫以为你会死在燕云十六州,回来的时候尸体会发臭。
可没想到你居然活着回来了,回来以后就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如今汴京城的人都说,你曹玮的功劳比我大宋此前的所有武臣都大,朝廷应该封你一个活着的异姓王。
滋滋滋……活着的异姓王,好威风。”
曹玮掀开了轿帘子,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有气无力的道:“我的功劳算个屁,比你那孙儿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如今朝野上下,非你们寇氏门下的官员,可是有八成赞同给他封王。
我勉勉强强也不过是五成而已。
如何能比。”
寇准冷哼一声,“狗日的没安好心,等寇小子回来了,肯定收拾他们。”
说到此处,寇准瞪向了曹玮,质问道:“你来找老夫做甚,是觉得自己快死了,想让老夫给你写一副挽联?”
曹玮盯着寇准,声音低沉的道:“寇公可还记得,我离京的时候和寇公定下的约定?”
寇准一愣,“堵门?!”
曹玮点了点头,“你我一起去堵门,就堵朝臣们上下超走的东华门。”
寇准嘴角微微上扬,哈哈大笑道:“他们让咱们不痛快,咱们也让他们不痛快!”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