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脑袋都快垂到胸前了。
“你他妈骑那么快赶去投胎啊?!”就是这“训导主任”嘴巴特不干净,要被家长投诉的话,肯定得下台。
男孩始终都不吭声。
“我就不跟你讲什么‘命如泰山不能乱挥霍’的大道理,”陈磊瞎编自己的“陈氏格言”,他轻轻推了小男生一把,转到车头那边,愤怒地指着撞坏的地方,“你过来看看,啊,我四十万的车,你知道修个车要多少钱吗?!”
男孩缩了一下。
陈磊瞪着他:“说到钱你倒有反应了,名字?”骂了一通后,他终于开始询问这孩子的个人信息。
男孩抖抖索索地把头抬起来,一张脸煞白。
“看着我干嘛,问你名字呢!赶紧的,还有你父母的联系方式,我要找他们赔钱。”
“别……别……”一听到要找父母,男孩的脸更加苍白了,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别你个鬼啊!”陈磊瞧他那副窝囊样,就更加一肚子气,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挥了挥,“再不讲的话,哥哥我的拳头可不是只用来吓人的。”
“磊子!”霍铭在车里又叫了,他实在听不下去,叹了口气,“叫他上车,我跟他说。”
陈磊脑袋转向霍铭的方向,有点不大乐意,他对自己的审讯手段非常自信:“铭哥,我这不问得好好的……”
“磊子!”霍铭不咸不淡地又唤了一声。
“哎算了,听你的。”陈磊走到后车门的位置,将门打开。
霍铭朝里挪了挪。
男孩被陈磊拽着衣领拎到了车门前。
“进去!”陈磊踹了一下他的屁股。
男孩战战兢兢地朝车内看了看。
阴森森的狭小空间里,一个高大的男人身着灰蓝色的休闲西服靠背而坐,他鼻梁上架着黑漆漆的墨镜,身子一动不动,然而脑袋却像木头似地面对着他,还僵硬地点了点头。
男孩差点魂飞魄散。
“你有病是吧!”陈磊在他身后又踢了一下他的屁股,“还不快点进去。”
“我、我错了……”男孩带着哭腔认错,“我赔钱,我写欠条,我打工还你……”
霍铭坐在车里重重地揉了揉太阳穴:“磊子,别吓他了。”
“我……”无辜被cue的陈磊摊开双手,“我哪里吓他了?”
“车子可以走保险。”霍铭没理陈磊,对男孩尽可能温柔地说道,“你进来我们讲讲话,没有叫你赔钱。”
陈磊捂心,心在滴血。
男孩听到车子可以走保险,他们没叫他还钱,脸色便稍稍好了点。“没、没骗我?”他咽了咽口水。
“没骗你,可以进来了吗?”霍铭道。
男孩小心翼翼地坐进去,但只有屁股浅浅地坐在车门边,两只脚还在外面。“你们……不会把我骗进来,然后把我卖了吧?”
“哈!”听到他的话,霍铭都还没说些什么,车外边的陈磊就嘲讽地笑了起来,“就你,我们卖你?卖了你你能干什么?好吧,”陈磊话锋一转,“你长得其实还有模有样的……”
“磊子!”霍铭有点生气了,“能不能别再吓这孩子了?”
陈磊立即闭嘴,意识到自己确实过分了,伸出手打了自己一嘴巴,然后离开这里,急匆匆地跑到车前头,盯住那撞坏的地方仔仔细细地看,借了霍铭跟那孩子谈心的工夫认真地检查起他的宝贝车子。
“我叫霍铭,”霍铭先自报家门,然后耐心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坐立不安,两只手握在一起,大拇指不停地按捏着。他没回答霍铭,而是保持着沉默。
霍铭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
好半晌,男孩总算开口了:“你、你真的不会找我爸要他赔钱?”
霍铭笑了:“说不会就不会,我向来说话算话。”
但是男孩还是沉默。
“你人瞧着胆小,想不到警惕性倒挺高。”霍铭又等了好半晌,再次笑道,只是这一回,嘴里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其实刚才那个哥哥说得没错,我们可以找警察要监控,不,都不需要我们去找警察,就刚才交通堵塞了那么一小会儿,交通监管那边肯定都看到了,交警搞不好正在朝这边赶来。”
男孩顿时吓呆,呼吸不稳地看着霍铭。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现在这个时间学校还没放学吧?你逃课横穿马路急得连命都不顾是想去哪里?”霍铭一连串地问道。
“我叫柳晖,”被霍铭那一吓一质问,男孩忽地哭了出来,老老实实说道,“我逃课是想去找我妈,张婷说她要走了,可她都不告诉我!”
柳晖这一哭就刹不住了,呜呜呜的,人就像是泡在泪缸里。
“她告诉张婷她妈,说她买了中午十二点十五分的机票,要去新疆,再也不回来了。张婷到快下课了才告诉我。呜……”柳晖哭得好惨。
“……”霍铭听得发怔,从这男孩一开口报出自己的姓名起,他就呆住了。
他竟然是柳晖,柳晔的同父异母弟弟!
不,也有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霍铭脑中闪过上面那个念头后,马上就这样告诉自己。
但他很快又推翻这个同名同姓的猜测。
因为霍铭前世之所以能够知道柳晖的存在,是因为柳晖作为新兴的流量明星柳晔的弟弟,某一日在上课的时候突然哮喘病发作,得不到及时救治,才十五岁就不幸猝死。这件事情在热搜上飘了一天,当时距离他被烧死也不过两个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