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乓”一声,一只茶杯被宋彦淳砸在了地上,破碎的瓷片伴随着杯中的茶水洒了一地,惊得身后的随从如履薄冰一般地站在他身后低着头不敢多语,以免招来无妄之灾。
只是一个茶杯并不能完全抵消宋彦淳从烟雨楼带回的怒意,在如此的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整个广陵的文人墨客被唐钰羞辱,没有当众吐血三升已经是他所能忍耐的极限了。
然而就是面对这样一个蟑螂一般无地位无权势无人脉的唐钰,他却只能隐忍。原本对方有着自己家的把柄,他投鼠忌器也就罢了,如今那批以次充好的漆器已被沐家大公子沐辰风送去了大辽,早已是死无对证,他却依旧对唐钰动手不得,只因家里交代了,在沐公子的布局完成之前,不得对唐钰动手。
念及此处,宋彦淳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一招手叫过身后的随从:“沐辰风那边有什么动作?”
静若寒蝉的随从立即一猫腰:“回少爷的话,近日来广陵城内多了几家店铺,城外还开设了一家织布坊,看来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行业,只不过稍加分析便不难看出,这些都是云家在做的生意,应该是沐公子的手段。”
这几户商家打着新店开业的名义酬宾促销,迅速抢占市场份额,加上背后有着强大财力以及官府的支持,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便将云家逼到了退无可退的死角。
明明本钱便要三十文的一丈布,新开的布庄只卖二十五文,明明需要层层审核的文牒,新开的漕运码头把货搬上船便能走,这样比比皆是的场面早已令云家焦头烂额,更令云府诧异的是,面对这般有预谋地针对云家的举动,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清幕后指使是谁。
而就在云煥苦苦思索对策之时,转机出现了。
一个姓沐的青年提着丰富到令人咋舌的彩礼上门提亲,同时也向云煥承若,只要云家愿意将云采菱许配给他,那么云家目前的麻烦便由他一力承担。
云煥眯了眯眼,看着对面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突然间感觉自己老了好几岁,想他纵横商海几十年,居然被这个小辈威胁了,只是……汴京沐家啊,只凭这四个字,云煥便不得不低头,因为那样的家族的确是他不得不仰望的存在。
得知沐辰风上门提亲,云采菱终于失去了往日的恬静,在自己的闺房里不时来回跺着步思索着对策,只是她越是告诫自己冷静,心头的杂乱情绪越是如野草一般疯长。
房门外轻轻响起了敲门声,这才打断了云采菱的思绪。打开房门,将自己的母亲让了进来,两人心照不宣地坐下,贵妇打扮的梅艺华开口劝道:“为娘刚刚在厅外瞥了一眼,这沐辰风生得倒是一表人才,也不比那唐钰差。”
云采菱无悲无喜,只是闭口不言。
“况且,以汴京沐家的名头,这为沐公子能够看上你,也是我云家的造化。”
云采菱依旧不搭话。
“最为重要的是,这沐公子尚未婚配,你嫁过去,便是长房主母,难道非要跟着那唐钰去做妾吗?”
云采菱终于冷笑了一声:“我看最为重要的,是云家不但保住了家业,也终于依附上了朝廷,他日一飞冲天成为勋贵了吧。”
“有何不妥吗?女子本就是男子的附庸,哪有什么绝对的自由?你既然身为云家人,便要替云家考虑,由不得你胡作非为。”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日若是察觉将宝押错了,云家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