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江花红似火
犹记江水绿如兰
忆江南
何处是江南”
听着他低声的呢喃,略懂诗词的李韵儿面露狐疑之色地看看身旁的云采菱:“这既不成诗,也不是词,还顺带稍上了香山居士,你家相公念得到底是什么?”
云采菱只是一声轻笑,对于唐钰的标新立异,她早已见惯不怪了:“你别理他,就是胡乱凑句子而已。”
“凑句子?”李韵儿瞪大了双眼,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唐钰教她的那一曲《半壶纱》,那样的意境可不是只凭胡乱唱些句子便可以拼凑出的。
唐钰的筷子刚刚停下敲击,窗外却飘进了一阵琴音,悠扬之中透着几分稚嫩,想来是附近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在学琴。琴声伴着雨声连绵不绝,让人听来倒也是一番享受,只是当中夹杂着琴师的咒骂之声便有些不算和谐了。
“停停停,你看你只这一段便弹错了几处?若非是京城的王大人发了话让好好调教,我才不惜的教。”
原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而是从京城赶来拜师学艺的歌姬。也只有这种身份,老师交起来才无所顾忌吧。
只是听着妇人聒噪的声音越发增大,唐钰也不免有些烦躁,正想让虎子去隔壁巷子看看,岂料忽的传来一声闷响,应该是学琴的姑娘受不住老师的辱骂,一把将琴掀翻在地:“你少与我提那个什么王大人,本是同根生,我父亲吃了官司,他作为兄长却置身事外,我家落魄,他作为伯父却将我卖至青楼,这是何道理?今日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决计不学这些作践自己的东西了。”
“你!”妇人被姑娘的话气得一时气结,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也不知是姑娘的身子金贵,还是妇人原本便舍不得下手,妇人只是跳了跳脚,大声呵斥道:“你可别忘了,你是有卖身契的,京城琼瑶阁的老鸨见你天生的一副好嗓子,这才让你来学琴,你当真想着用身子去伺候那些男子?”
姑娘冷很一声:“唱歌也好,陪客也罢,还不是为你们赚银子?在我看来都是肮脏不堪,两者也没什么区别。”
这位姑娘耍起了小性子,那妇人似乎也奈何不得了,这小祖宗打不得骂不得,这琴技还如何教授?她也是喜爱这个天资聪颖的丫头,否则以她秦淮河第一琴师的名头,会纡尊降贵大晚上的来调教?
随着妇人的一声叹息,隔壁的琴声便戛然而止,窗外只剩下细如针尖却柔弱无骨的小雨击打着屋脊发出的簌簌声响。
在经过两年的变法之后,如今的大宋也算是日新月异歌舞升平,却也终究无法避免那些龌龊至极的恶事发生,这王家姑娘想来也是家逢变故之后才流落到烟花之地,虽说可怜,唐钰却也爱莫能助,毕竟京城内每一个青楼之后都矗立着一股势力,他在京城已然树敌不少,实在不宜再为了什么人而强出头。
其他人自是波澜不惊,也只有似乎感同身受的李韵儿面色之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惆怅。
一直在厅堂里穿梭不停的棉儿打了几声哈欠,靠在父亲的怀中睡眼惺忪,唐钰看了一眼牌桌上战意正浓的白渔儿,也只能是摇摇头,将女儿拦腰抱起,走上三楼的卧室,那一段王家姑娘学琴的插曲便被他丢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