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激战进入尾声之时,明州府知州徐泽正负着手在正厅中来回走动,他此刻的心情甚是复杂,明明不愿收到任何关于海战的消息,却又时不时地伸头望一望厅外。他自然知道驻扎于明州城外的大宋水军是怎样一群提不上台面的兵痞,平日里不学无术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近日竟然干起了敲诈勒索的勾当。唐钰带着这么一群废物上战场,战败便是早晚的事了。
只是一旦唐钰战败,整个明州城再无军队保护,对方长驱直入,攻陷城池更是瞬息之间,难道还能依靠衙门内那十多个衙役击退敌军?
所以说年轻人有勇无谋,纵是常山赵子龙转世浑身是胆又有何用?当日在谈判桌上采取怀柔政策,能够赔些财物了结此事自是最好,实在不行,拖延上几日,调动两浙路驻军布防明州城,对方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偏偏唐钰要选择最有可能失败的一条路,不但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更让整个明州城为他陪葬。
偏偏他手持皇帝陛下的圣旨,自己纵然是一城知州又如何?难道还敢抗命不成?
此前递上去的奏折虽是八百里加急,只怕如今也是刚进汴京城而已,等到折子摆上了大庆殿,想来自己已然以身殉城了吧。
念及此处,徐泽也是怒从心头起,脱口骂了一声:“竖子误国啊。”
便在他坐立不安心绪不宁之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仆役口中大喊着:“大人大捷啊,大捷啊大人!”
“大捷?”徐泽停下脚步,满是疑惑地一把抓过仆役手中的战报,只是急扫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他越看手越抖,越看心越惊,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直到来回看了三遍,将宣纸上的每一个字都读出了声,这才一脸震惊地朝仆役问道:“这战报,所言非虚?”
“回大人,绝对属实。”回答徐泽的问话时,仆役的眼中尽是激动的光,“有胆子大的渔民驾着船去看了,大宋水军以八艘战船力敌对方十九艘,藤原水军全军覆没,崔东明水军不战而降,大宋水军毫发无损。”
“全军覆没?不战而降?毫发无损?”徐泽喃喃低语了几句,却压不住心中的阵阵翻江倒海,唐钰以少胜多,藤原的战船沉没八艘,其他的船只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俘虏敌军最高将领藤原信以及士卒若干,这样的一战足以载入史册,更加恐怖的是,整个战斗过程中,大宋水军竟无一人伤亡。
唐钰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唐将军如今人在何处?”
“水军战船押解着战俘回了大营,唐将军并未回城。”
此刻的唐钰的确身在水军大营,看着盘膝而坐神色茫然的藤原信,唐钰半蹲着身子,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问道:“藤原兄如今依旧打算向大宋索要交代吗?”
藤原信不由得一声苦笑:“昔日的大唐帝国虽然不复存在,中土却依旧是个可怕的地方。”
对于藤原信的感慨,唐钰点头表示同意:“所以,请阁下回国之后,竭力奉劝贵国的天皇陛下压制住掠夺大宋的冲动,若是再有一次越界行为,在下必定亲自登上贵国的土地讨一个说法。”
这便是明目张胆的威胁,然而面对唐钰的威胁,藤原信连奋起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唐钰的目光冷静而森然,藤原信丝毫不怀疑,只需自己稍稍有些侵犯宋国的举动,他的威胁便能立即成为现实。
祝浪指挥着属下押解最后一批战俘上岸,详加清点之后列出了清单,除去藤原信之外,俘获将领五十四名,兵卒七百三十九名,若是按照唐钰此前的定价,这一战可以向藤原家讹诈白银十三万两,对于缺衣少粮的明州城水军而言,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进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