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弯新月在厚厚的云层里若隐若现,暗夜之中不说伸手不见五指,能见度确实也不高,加上因为维生素摄取量太低,大多人都患有轻重不一的夜盲症,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确实是偷袭宋营的最佳时机。
为了达到快速机动的效果,偏将都卫令死侍们脱去战甲,只穿黑色布衣便于行动,仗着对地域的熟识,一队人马趁着夜色自西门而出,依托有利地形,向宋军大营缓缓靠近而来。
初夏的深夜,天地间万籁俱寂,只有宋军大营中的几处火堆里的火苗在随风舞动,干枯的木柴被火苗舔舐,发出“哔哔啵啵”的轻微声响。不时走过一队士卒的身影,那是夜间巡视的队伍。
两百丈,一七十丈,一五十丈……都卫领着队伍悄然接近,他似乎已然看到宋军大营中正在打盹的门卫,只是越是靠近,都卫越是小心翼翼,数百人如猫行一般弓着身子脚步轻盈,便连呼吸也显得缓慢轻柔,众人似乎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宋营外一四十丈,一把当先的都卫只顾着前进,脚下却被不知何物轻轻绊了绊,一股凉意瞬间自脚底升腾而起,直冲头顶而去,战场之上培养出的敏锐感觉令他心中一惊,今夜的任务只怕是要失败。
都卫心中的念头刚起,便听见不远处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在这夜深人静的宋军大营外显得极为突兀,紧接着,还未及都卫作出反应,一声嘹亮的军号声响起,宋军大营中灯火通明,将士集合的细碎脚步声响起,都卫的手心开始冒出冷汗,他似乎已然看到无数掌心雷带着一丝青烟朝自己飞来的景象。
“撤!”这一刻的都卫肝胆俱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命要紧。
若是换作寻常对手,他或许还有冲杀过去建功立业的心思,只是对面是狡猾的唐钰,是威力巨大的掌心雷,面对这样的敌人,都卫连腰间的钢刀都无法抽出,又何谈冲杀?能够控制住瑟瑟发抖的双腿往回跑已然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听到了帐外的动静,睡梦之中的唐钰睁开朦胧的双眼,迷糊着问了一句:“外面发生何事了?”
“回禀元帅,有人劫营。”
唐钰只是轻“哦”了一声,并未有起身的打算,“营外响了几道铃声?”
“一道。”
“嗯。”唐钰打了个哈欠,转过了身子闭上眼,“对方受了惊吓,今夜应该不会再来了,只不过值夜的兄弟们还是要辛苦些,以防对方再次前来骚扰。”
夜袭失败,在耶律明宏的意料之内,唐钰算无遗漏,又怎会留下如此一个破绽等着自己去偷袭?在看到都卫撤回城中时,虽然略显失望,却并未责罚,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时候以军法处置,岂非又少了挡雷之人?
如今他最大的倚仗,便是云州的救兵,只要两城的兵合一处,耶律明宏自信即便是用尸体铺,也能铺出一条通向宋军大营的血路。
两城相距二百里,昨日亲卫快马加鞭赶去求援,算算时间,应该是见到了云州驻军统帅,再集合军队整装出发,两百里急行军,在唐钰发动攻势之前,必定能赶来幽都府驰援。
昨夜受了滋扰,唐钰并未有什么动作,城外的宋军大营依旧处之泰然,只是看似平静的大营中暗藏着怎样的危险,那样的心惊胆战恐怕只有城内的辽军才有切身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