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俗之人义愤填膺,将唐钰骂了个狗血淋头,却无人在乎他们的痛心疾首,在场的大多人只是抱着寻欢作乐的心情欣赏从未见识过的歌舞表演,又不是参加什么劳什子诗会,唐钰的诗词是高雅亦或是低俗,又与他们何干?
扫视着周遭几近癫狂的人群,大佬们冷哼连连,打算愤然离席,却又舍不得那价值五十两银子的入场券,内心挣扎了一阵,终究还是强自压下了冲动。
看着台上那如花似月一般的六位女子,心中强自劝诫:老夫是带着批判的眼光在审视。
一曲曲新曲或激昂澎湃,或温柔婉约,加上不再是单一的配乐,以及可以移动的舞台,六女不断更迭的装束,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此种形式的表演,完全颠覆了宾客们以往的固有概念,相较于如此新颖的方式,过去的什么花魁献艺简直如同糟粕。
不知不觉之间,别开生面的演唱会渐渐步入尾声,长达一个多时辰的表演令台上的六女筋疲力尽,却依旧被各自的仰慕者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迟迟不能谢幕。直到舞台中央的活动地板带着六女缓缓下沉,周围的彩灯逐一熄灭,换上寻常的灯火之后,宾客们才从亢奋中慢慢苏醒,长叹着不虚此行,在一众小厮的指引之下流连忘返。
一处不受拥挤人潮影响的角落处,满面红光的韩卓正与唐钰讨价还价,对于唐钰为了此次集会所准备的一应器具,他可是眼馋得紧。
“东西可以留下,但人我必须带走。”
那些滑道齿轮与彩色玻璃灯罩在韩卓眼中价值千金,在唐钰眼里却只是失去利用价值的一堆破烂累赘,此去渔州不远千里,还是轻装上阵的好。
但是对于韩卓所说让六女多演几场的提议,唐钰的拒绝却不容置疑,任由韩卓口若悬河天花乱坠,唐钰始终咬死了只演三场。
虽然韩卓并不理解唐钰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是何道理,却也没有强行挽留李师师一行的底气,他也曾私下里与这六女接洽过,言行之中也曾透露若是留在青竹山庄,即便不演出,每月的俸银也能达到惊人的一百两,只可惜谢欢儿已嫁做人妇,齐焱本就不愿妻子抛头露面,李韵儿淡泊名利,也习惯了为人师表,杨家姐妹刚刚替自己赎身摆脱青楼,叫她二人再回舞台也是不太可能,花翎语更是坦言此次汴京之行结束之后会选择离开,至于李师师,她如今的身份是唐钰的妹妹,虽说青竹山庄也是她的产业,相较于自己这个兄长,偌大的青竹山庄在李师师眼中实在没多大的分量。
不过唐钰也承诺,今夜演唱会上六女所演唱的所有曲目均可教授,韩卓只需甄选几位天资聪颖的艺伎观摩学习,相互磨合之后总也能登台表演,得了如此保证,韩卓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虽然自己选出的艺伎与这六位相比有着云泥之别,却也终归能够赚钱不是。
“唉,暴殄天物啊。”
“京城不太平,韩兄还请见谅啊。”
两人达成协议的同时,唐钰突然发觉后背毫无征兆地被一阵凉意侵袭,仿佛两道寒光在瞬间将自己笼罩,令他有如坠深渊之感。
电光火石之间,唐钰猛然回转,目光冷冽地扫视正在退场的人群,人头攒动的人群中,一对神色锐利的双眼与自己对视的瞬间,原本的凌厉的眼角微微变化,露出一个弯弯的弧度,随即对方的身形一变,彻底消失在人潮中再也寻不见。
惊愕之中,唐钰的肩膀被身边的韩卓拍了拍,略显僵硬的身子也渐渐有所恢复,只是听到韩卓的下一句询问时,唐钰顿感如电流窜过一般全身发麻。
“刚刚似乎见到了嫂夫人,她不是去后台了么,怎会出现在宾客群中?”
唐钰蓦然回首,望向韩卓的眼神令对方不寒而栗:“那双与渔儿极为相似的眼睛你也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