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微微一笑,又走回去坐下来道:“现在呢,知道什么叫扯犊子了?做事做事做事,我的要求是少说话多做事。要以身作则,能用手做的事就不用嘴巴,能用眼睛去了解的事,就别用耳朵。整天喜欢用嘴巴的人,他必然也喜欢依赖耳朵,长此以往,上行下效,我县会形成上面全是用嘴的人,下面全是听人说系列。于是在这个民生政治问题上,嘴巴和耳朵,成为了手脚和眼睛的对手盘,这在我治下是作死,因为我大雱坚决打击一切对手盘。”
全部人不明觉厉,面面相视了起来。
狄咏惊为天人,把这番胡扯当做名人名言,又给记录了下来,留着作为将来的哲学论述的资料。
到此王雱再道:“以上,其实我是在胡扯。我只想说明一个问题,我不是不会用嘴巴,事实上就是用嘴巴你们也说不过我,我只是不屑去扯犊子。”
又道:“好了吐槽到此,那么回归正题。安东虽然啰嗦了些,但他和耿天骘提出的质疑,我相信也是许多人心里的疑问,只是说在我制霸一切场合的气场下,大家不好意思提出来。那么现在,我会对此做出一个详细解答,这个时候么耳朵还是要用一下,都要仔细听好我的思路和初衷,因为我只解释这一次,往后必须高度团结在以我大雱为核心的抚宁县去落实各项政策,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必然要被清理出局。”
于是全部人竖起了耳朵,拿好的笔墨准备记录此番会议的中心思想。
王雱环视了一圈又道:“我先说结论:扩建新城,它建的不是真正的城墙,而是民心和经济。说白了么,我们区区几百个战斗编制,不到百架神臂弩,城墙在牛,它又能有多大的战斗力对吧?”
大家纷纷点头,继续倾听。
王雱接着道:“但是任何人、包括我大雱的思维概念之中,有家必然有墙。别问为什么,但它就是有,有墙就有信心和安全感。这就是我汉家的传统和事实上存在的东西。从这个意义上讲,家里的墙他真能防住盗贼进入?不能。能阻挡土匪进入?答案是也不能。但就是有人在建墙,没劳动力和泥土的人,用木材竹材甚至稻草也要建。这就是人心,或者说心理防线。”
“我一再强调人心不能丢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抚宁县扩建城墙,实际上是让大家有家的感觉,有安全感。让老百姓以及朝廷,西北转运司,后方的绥德军看到我王雱不是来打酱油的,我是有决心的。这就是此番扩建城墙的第一意义,这个意义是民心以及象征,姑且叫家园计划。”
“二一个呢,咱们来说说经济。”
王雱环视了一圈道:“经济经济,要的是大家动起来。在没有实际用处的时候,建设城墙看似无用功、还劳民伤财这我知道。但要有辩证思维,任何一件事都会有利有弊。现在我抚宁县什么也没有,人们没工作就没收入,没收入就要等待抚宁县施粥,同时他们不会给抚宁县上一文钱的税,这就是恶性循环。这叫穷鬼揪着饿鬼扯。”
“要搞活经济唯其一点,要让他们手里有钱。钱在哪呢?钱其实在我手里,我上任时候不但带着棺材,还带了一百万贯的现金等着花出去。民心为重,说白了我手里这笔投资西北的钱,就是要用来购买民心,此点雷打不动。但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摆明了要给出去的钱,换做棒槌懒政者,恐怕他们觉得最简单的方式是直接分给大家,然后完事?”
“前阵子安东找我说过神权的影响,现在抚宁县事实上已经进入了‘一切如浮云,万事皆空’的思维,反正最终有官府会施粥,于是大家都在混吃等死。这当然不行。所以我会把这笔钱给出去,但要让他们通过劳动获得,而不能直接给。要让他们发现抚宁县忽然变了,只要走出去做事就有钱,就能改变生活,就能过的比其他等待施粥的人好。那么根据人往高处走概念,抚宁县的思维和经济,就会全面活跃起来,这就是劳动产生的价值。”
“到此总结下来即是说:我的钱必须花出去,在都是购买抚宁县劳动力的情况下,新城墙能让他们多一层家园的心里防线,能让外部的有些小商贩看到抚宁县的改变和决心、以及安全感。更能未雨绸缪,为我抚宁县往后的长远规划做足准备,且在这样的大型生产建设中,能积累出民众凝聚力、创造力、技术能力等等,能涌现人才,培养出更大的建设团队,此乃一举多得。”
王雱最后总结道:“所以事实上城墙多久建成,费用成本多少,这些我一点都不关心。因为这不是我的目的,只是我改革抚宁县、培养工人群体的手段,是我用钱买回民心、买回经济活力的投资手段,简不简单?”
这不算简单,不过一些人已经听出了点感觉,譬如耿天骘,他已经在顺着王雱的思路仔细思考。
安东则继续在牛角尖里,偏着脑壳思考了少顷,摇头道:“仍不理解大人的逻辑,竟是为了把您手里的钱分发给民众,然后绕这么大一个圈?这似乎是把简单的事情无限复杂化。要说呢,当您拥有了足够抵御风险的军队,抚宁县也做大了,又面临着严峻的威胁,那当然该建城墙。但您就是要反着来。就算是要故意花钱购买劳力、反哺百姓,也有其他事可以做?”
王雱眉毛一扬道:“譬如可以做什么事?”
“这,这个嘛……似乎……”安东真被具体问及的时候,便挠头两眼一抹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