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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后,秦常锋率先道:“侯爷,不如你先带世侄回府静养吧。”
秦玥未出阁,他长留在此,难免不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我不走!”床上的病者固执道。
一直沉默的戚旭闻声身形稍滞,遂道:“秦将军,我有话想对小儿说,能否请你回避一二。”
因为当初发妻之事,他对秦常锋并无好感,交谈相处也只是碍于身份。
秦常锋自是欣然答应,和女儿共同出了屋,留下一对剑拔弩张的父子。
没了外人,戚少麟伪作的外皮尽数脱卸。从他这父亲的脸色能看出,他是不信御医那一套说辞的,他也不用装了。
戚旭瞪着他,压低嗓子沉声骂道:“逆子,你是要将戚家的脸都丢尽!”
戚少麟不落下风地还口,嗤笑一声道:“戚家的脸早就被您那二儿子丢光了,干我什么事。”
戚玚与昭王勾结本是大罪,但赵朔念及戚少麟的名声,并未定罪追究,只让戚家自行处理。最后戚玚被废了手脚,连同他母亲一起,以养病的名头送到了别庄,由人日夜盯着,永不回京城。
戚旭怒气更甚,可担心被秦家人听到,又不敢多骂,只得严词令他:“你随我回去。”
到了这一步,戚少麟怎肯听他的,他索性将话说透,“从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我非秦玥不可。如今戚玚已经不在,你要是不想戚家在我这断了,就别再说带走我。”
“你!”戚旭气的手指发抖,“你以为你这些手段就能让人跟了你?”
“这不必您操心。”戚少麟开始将这当做自己家,下起了逐客令,“我已经让丁擎宇和庄远打点好其他,您早些回去吧。”
···
院里,秦常锋有些困惑地问女儿,“玥儿,戚家那小子为何会这样?”
突然变傻,还只认她。
秦玥没想隐瞒父亲,将当初掉下山崖,回泾州之事全部告知,只抹去了与戚少麟那段暧昧的过往。
“原来如此。”秦常锋听完,叹了一口气,“那孩子也是可怜人,小小年纪就没了娘。”
说到这,他难免会想到自己妻子的离世,玥儿不也是幼年丧母么?酸涩的情绪立即涌了上来。
秦玥见父亲伤感触怀,轻声安慰道:“爹是想念阿娘了?不如我们得空了去看看她。”
当年母亲去世后,遗骸被远在江州的外祖父带走安埋。
秦常锋应允,念及昭王与项家在叛乱中全部毙命,他才安心。
说话间,屋门自内而开,戚旭冷脸走出。
到了秦家父女面前,他艰难开口道:“秦将军,如今小儿病至此,恐怕只有暂且劳烦你和令爱。”
事有轻重,连堂堂侯爷都亲口相求,秦常锋懂得其中要害。只是···他看了一眼女儿,这事总还是要她决定,若她不愿意,他也绝不答应。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秦玥身上,她犹豫着不出声。
戚旭拧着眉又道:“我知道此事为难你们,罢了,不若就让他死了,戚某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让他腆着老脸去求旧日的情敌,戚家几代人的面子都得折在这儿。
他道过谢,转身就命庄远进去将人绑出来,带回侯府。
“侯爷言重了。”脆生生的嗓音响起。
秦玥似是无奈道:“就让他先留下吧。”
作者有话说:
追老婆还是要真诚,这样的花招是追不回来的~
双更失败,这段时间不知道能不能日更,我尽力!
傻是装的,但病和腰上的刀伤却是真的。带伤连着淋了两阵雨,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应付完父亲,戚少麟无力地靠在床头,看着门口的方向。
直到是那抹期盼的身影出现,他才精神稍振,“阿姐。”
即便是答应留他下来,秦玥对他仍是疑信参半,面上不显,内地里却存了心思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她将重新热好的药递到他眼前,“先喝药吧。”
戚少麟不接,反而是受屈哀怨地问:“你是不是又不想要我了?”
这句诘问何其熟悉,秦玥不由得有些心虚,她将碗放在一旁,借此避开他的视线,“你真不认识刚才那人?”
戚少麟将她刻意的动作尽收眼底,竭力将自己的处境描述得凄苦:“我不认识,不过我不喜欢他。他刚才骂我,对我很凶,还说回去要家法伺候。阿姐,你为什么要让他带我走?”
戚旭那样身份的人,定是将颜面看得极其重要,见儿子痴傻如斯,动怒也是意料之中。回想起戚少麟去岁挨得那一顿打,秦玥有些动容,解释道:“他是你父亲,他只是要带你回家。”
“我家就在这儿。”戚少麟固执道,“我说过的,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秦玥恍惚中记得他的确说过这句话,那些柔软的记忆因此被翻了出来,她妥协道:“不送你走,你就住在这儿。”
戚少麟唇角上扬,心底里
', ' ')('扮傻产生的不自在顿时化为乌有。尝到一点甜头,他便得寸进尺,轻声问道:“那你还喜不喜欢我?”
他问得坦诚直白,秦玥身形一怔,正色对他道:“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话。”
府里人多耳杂,若是被人听了一嘴,让父亲知晓,还不知会如何。
“为什么?”戚少麟追问,神情假意暗淡了下来,“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秦玥不语,接着听到他的絮絮叨叨。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人和你在一起。他比我聪明,带你去看桃花,帮你上药,为你出气,陪你吃鱼汤面···”戚少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秦玥的神情,佯装有些吃味地问道:“他对你很好,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借着这个傻子的嘴,他将两人间美好的回忆一一吐露,而他做过的那些恶事绝口不提。原以为能触动秦玥,谁知适得其反。
秦玥听完脸色冷了几分,毫不客气道,“我最讨厌他。”
戚少麟心凉了半截,担心被她看出破绽,连忙转变阵地,附和着她骂道:“那我也讨厌他,如果我以后遇到他,一定帮你狠狠教训。”
秦玥忍俊不禁,坐到床沿,“那你先把病养好,那人可不好教训。”
等戚少麟喝完退热的药,她才给他处理腰间的伤。昨夜他出去了一趟,沾了水,伤口好似严重了些。
秦玥看了一眼,抬头问他:“疼不疼?”
“疼。”戚少麟握住她的手,引到伤口上,掌心覆在她手背,“很疼。”
刀口已经结痂,在灼热的肌肤上形状突出,秦玥想收回手,却被他按住,“阿姐,那么疼,我会不会死?”
他会不会死?
伤他的那夜,这句话不停在秦玥耳畔萦绕。她强迫着告诉自己,戚少麟运筹帷幄,不会这样轻易冒险,一定会有后路的。况且他命硬,当初坠落山崖,浑身伤成那样都没有死,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
可这些宽慰并未随她入睡,往后的几个夜里,她无一不从噩梦中惊醒,枕巾一片湿濡。
“你不会死的。”
“如果我真的死了呢?”戚少麟大手将她的柔荑完全包裹,拇指微微摩挲着。
秦玥掌心似乎与他相连,那些疼痛也就此转移到她手上,要她感同身受。她指尖动了动,语气笃定,依旧道:“你不会死的。”
仗着病痛,戚少麟将那些从前他绝对看不上的撒娇卖乖招数用了个尽,掌握着分寸与秦玥亲近不少。不过他年纪轻,身子也好,这点病过了两三日就好得七七八八。
没了借口,秦玥对他也不那么上心,连药都是让下人送来的。
戚少麟问端药的丫鬟春萝:“怎么是你?阿玥呢?”
春萝回道:“今日殷大人来府上做客,姑娘不得空。”
殷大人?京城中的殷大人还能有谁。戚少麟又问:“殷家哪些人来了?”
“殷大人,殷公子和殷姑娘都来了。”
其余两人就算了,殷念柏去年侯府宴会上曾听过他对秦玥的意气之言,还为她说过话,对自己想来也是颇有不满,如今难保不会在秦常锋面前提及此事。况且秦殷两家交情匪浅,殷念柏至今未成家,还不知安的是什么心思。
他只觉此时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喝过药后就穿戴整齐出了屋。
殷家父子在前厅同秦常锋叙谈,秦玥则与殷如侨到后院闲步。
殷如侨已经嫁人,还有了几个月的身孕,腹部微微隆起。秦玥搀着她,眉眼弯弯,“看你的气色就知道这孩子是个懂事的,不折腾人。”
殷如侨笑道:“熬过了前几个月就好了。”
见秦玥对这孩子挺喜欢,她顿了顿道:“如今秦伯父已经摆脱罪名,你是不是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秦玥漫不经意,“我和父亲才团聚,暂时不想这些。”
她不欲多谈,殷如侨只好岔开了话,“前两日你说想去万佛寺,我差人去问了,那里要为先帝做满三个月的法事,暂不接待外客。”
去年秦玥曾在万佛寺许下一个平安愿,祈求父亲平安,现在愿望实现,她想再去许个让他身体康健的愿。
闻言,她有些遗憾道:“那往后再去吧。”
转过拐角,迎面而来的身影让两人停下脚步。殷如侨睁大了眼,惊讶道:“戚世子?你怎么在这儿?”
戚少麟目光扫过她,最后停留在秦玥身上。他走到她身前,低下头问她:“早上你为什么不陪我喝药?”
殷如侨听到他这句话,更为震惊。她听说了戚少麟受重伤在家,多日未在外人面前露面,可没想到他是在秦府养的病!
秦玥冲殷如侨歉意一笑,旋即拉着戚少麟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出来了?”
他身份特殊,为避免此事宣扬,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乖乖待在屋里,不许随意跑出来。
戚少麟闻着她身上的幽香,盯着她姣好的面容,话语幽怨:“我在屋里太闷了
', ' ')(',想出来透透气。”
秦玥只想速速打发了他,搪塞道:“你先回屋,下次我带你出门。”
戚少麟眼不转睛地盯着她,“那你不许骗我。”
她诚挚道:“不骗你。”
送走了人,秦玥回到殷如侨跟前,果真听到了她的困惑:“阿玥,戚少麟怎么会在你这?”
前因后果说来话长,又涉及朝廷机密,秦玥只得说他是来此养病。
殷如侨“哦”了一声,将信将疑。即便是救秦家有功,因当初他将秦玥困于侯府之事,她对这个戚世子实在不喜。若不是担忧勾起秦玥的伤心事,损了她的名声,她早就将这些事告诉秦将军了。
她不解气地抖落戚世子的丑事,“阿玥,有桩趣事是你走后发生的,不知你听说了没?”
秦玥摇摇头,好奇地等她下文。
殷如侨在她耳边小声道:“大约是去年中秋,我哥哥赏完灯会回家途中,正好瞧见戚世子喝醉了酒,与一个卖鱼汤面的摊贩在街头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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