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答得上来他的话。
如此过了半个月,太子殿下的病还是不见痊愈,半夜醒来的咳血之症也有愈演愈烈之势。
管事知道明珠姑娘死了,太子殿下总归是要难过,倒也没想到会悲痛欲绝到这种地步。到如今还是不肯信明珠姑娘已经死了这件事。
再让那些亲兵近卫搜查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管事狠了狠心,将他之前收殓的遗骸,还有骨灰,送到了太子殿下的跟前。
他跪了下来,“殿下,您既然心疼明珠姑娘,就还她一个安宁吧。”
赵识身披水青色长衫,静静站在窗边,脸色苍白如纸,他转过身,声音极淡:“你说什么?”
管事将古木盒子拿了出来,“殿下,这里面装着明珠姑娘的尸骸遗骨,人死不能复生,您便好好送她一程吧。”
人死如灯灭,说没就没了。
赵识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他蹙眉,随后脸上的冷淡一寸寸裂开,一双漆黑的眼珠里好像装满了极为剧烈的痛苦,他垂眸看着黑漆漆的盒子,眨了眨发酸的眼睛,噙动嘴唇,一字不发。
管事实在看不过眼,才冒死说这些话。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被烧的有些发黑的金箔,轻轻放在了桌上。
赵识盯着这块金箔看了良久,这还是他那个时候心里不安,带她去寺庙里找了尘大师求来保平安的。
他让她随身戴着,她说好。
这些恍然都像上辈子的事情了。
赵识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那名江湖道士说她短命,他不信,到如今还是不信。
那天早晨,他进宫之前,她还红着脸对他说想吃宫里的甜糕。
赵识往后退了两步,也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被这些东西刺激的,他用手撑着书桌边缘,站稳了身子,随后轻声道:“你出去吧。”
声音里都没什么力气了,透着几分心如死灰。
关紧的门窗挡住了外面的光源,屋里光线阴暗,他低头看着桌上的黑色木盒,伸出苍白的手指,指腹碰上的那一瞬间,又迅速抽了回来。
他的手指像是被滚烫的星火烫到了,钻心的疼痛。
他甚至都没打开盒子看一眼,直接将木盒锁进隔间的小屋里,也许此生都不见得会拿出来再看一眼。
这些日子,查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查到,没有凶手,没有嫌疑人。
赵识捂着唇角,低低咳了几声,胸腔里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要被刻出来,喉咙里闷着一口淤血。
他将随从叫了进来,“让他们都停手吧。”
“是。”
不过即是如此,赵识依然并未给明珠设灵堂。
明家人也知道明珠被火烧死了这件事,听说死的时候肚子里连孩子都有了,也是命不好,死了就死了。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明媛,若不是她母亲叫她收敛一点,她指不定要怎么庆祝。
“也是晦气,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要在姐姐成亲前半个月死了。”
“你少说两句,太子也是心狠,这么久过去连个丧事都没给她办。”
“她也配?一个侍妾,死了就埋了,多大点事。”
明媛说的也没错,死了个侍妾,确实不是值得多么在意的事情。古往今来也没人肯给身份低贱的妾操办丧事。多是抬个棺材埋了。
明珠的牌位是管事让人去刻的,原是可怜她。刻好的牌位是不敢送到太子殿下跟前,只给了碧莹,让她代为供奉。
碧莹这些日子以泪洗面,还得偷偷摸摸找个没人发现的地方,给明珠姑娘和她的孩子烧纸钱。
头七这天,她躲在院子的角落给明珠姑娘烧纸钱,还被太子殿下给瞧见了。
她吓得不敢动。
赵识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人用水将铜盆里的火给浇灭了,剩下的纸钱让人一并丢到了井里。
碧莹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哭着求太子殿下给明珠办一场法事。不能让她死了成为孤魂野鬼。
赵识一言不发。
碧莹的眼泪沾湿睫毛,眼前模糊不清,“殿下,火是姑娘自己放的。”
安静沉稳的男人好像被她激怒回过头来,一脚踢开了她。
赵识冷笑了声,转过身离开了。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会让她安息,死了也不让她有归宿。
她想投胎转世?做梦!
人也好,魂也好,他偏偏就要困住她。
赵识越想越怒,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他走到书房,打开隔间的门,再用钥匙拧开了上了锁的柜子,他面无表情望着柜子里摆放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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