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识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后背懒懒靠着枕头,长发从后背散落,唇红齿白,伤重未愈反倒平添几分破碎的美感。
“殿下……”
林管事才刚起了个口子,便被赵识冷声打断,男人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冷淡地说:“珠珠饿了。”
林管事怔怔地看过去,讷讷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让人准备晚膳。”
赵识拳头抵着唇,压着声咳嗽了几声,随即就将太医给打发回去了。
刘太医不敢多话,人既然醒了就没什么大碍,吃上一两个月的药,静养一段时日,就能痊愈。
林管事和刘太医退下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明珠和赵识两人。
天色将暗,没点灯的屋子光线昏沉不明。
明珠也不知道赵识方才将她说过的话听了多少,她此刻也没有半点不自在,找到火折子,点了两盏灯。
火苗窜起,烛台亮起的烛光,照着两人的脸。
赵识看着她圆圆的、亮亮的眼睛珠子,对她招了招手,“珠珠,你过来些。”
明珠站在离床很远的地方,看着弱不经风,躲在一旁不肯挪步。
她恰好站在烛光里,半边脸被映成莹润的透粉,气色着实不错,比起之前病的意识不清时好上太多。
郁结已久的心病,好似随着穿心的一刀,烟消云散。
她的病好了就行。
赵识并不在乎自己是被她捅了一刀还是十刀。
赵识弯下腰又咳嗽了起来,他若无其事咽下喉间的血,雪白的手帕拭去嘴角的血迹,眉头慢慢拢在一起,一些痛苦的神色骤然从眉心闪过。
稍稍一动,便撕扯到胸前的伤口,伴随着撕心裂肺的阵痛。
厨房里的人正巧在这时端上刚做好的饭菜。
有面有菜还有汤,满满当当布了一大桌子。
明珠一字不发,坐下来埋头吃了一碗素面,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便往面汤里撒了些辣椒面。
她胃口小,又饿过了头,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搁下手里的筷子,没有再动。
赵识披着外衫,下了床后慢吞吞坐在她对面,病色苍白,清瘦的身子看着有些孱弱。
他端起眼前的面,吃了两口,便被辣的满头大汗,咳嗽一时也压不下去。
受了伤的人,应该是要忌口的。
赵识对外称病,他被捅了一刀的消息倒是隐瞒的很好,丝毫风声都不曾泄露。
唯有太子府里的人知晓一点内情,但也没人敢吐露出去半个字。
赵识在府里养伤,明珠从来没问过他的伤情。
她莫名其妙成了太子妃,可是她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从前不大看得起她的人如今都对她十分的客气恭敬。
明珠不想要太子妃这个身份,去书房里同赵识提起过这件事。她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我读书没有长进,也不够聪明,撑不起太子妃的身份。”
赵识听了脸色不大好,嗯了声后说无妨。
明珠抬起脸,又找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借口。
赵识静静听着,等她说完,温声吐出四个字:“没有关系。”
明珠收了声,知道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听。
赵识忍不住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手掌掐着她的软腰,薄唇轻蹭过她娇艳欲滴的脸颊,气息冰冷,字眼柔和,“改天带着孩子进宫去见见我母亲,她还不知道你活着。”
明珠心里抵触,咫尺相贴的距离,恰巧能闻见男人身上的冷冽松香,像木屑里混着秋日里的白梨,不难闻,却添了些距离感。
明珠抬起眼,认真看着他问:“你就不怕我再捅你一刀吗?”
“匕首就在书架上。”停顿稍许,赵识又说:“我不会拦你。”
“捅死了你,他们也会叫我陪葬。”
赵识莞尔,“所以我不能死。”
哪怕从地狱里爬也要爬出来。
明珠故意将双手抵在他受了伤的胸口上,男人超乎预料的能忍,表情纹丝未动。
明珠有种自己才是跳梁小丑的错觉。
宋怀清听闻太子病重,大半个月没去上早朝,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和魏留一同登门拜访,林管事将二人请到书房门外,自己则去书房外敲门给他们传话。
赵识随口说了句让他们进来,话音刚落就后悔了。
他的目光瞥向明珠窈窕有致的身姿,眼神凝重,四下看了眼,不曾看见能藏身休息的偏厅。
宋怀清在书房里看见明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眉头稍微扬了扬,手里的折扇啪的一下舒展,他深深看了眼明珠,随后收回目光,转而问:“太子的病可好些了?”
赵识随口应付,“已经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