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我都不说了,她还怀着孩子,你连你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吗?”
赵识安安静静低着头,手掌慢慢握成拳头,从嗓子里艰难挤出极淡的几个字:“没有了。”
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宋鸾听了这句话后怔了一怔,她很少见到儿子这幅表情,眼睛里一片低沉的暗色,脸上没什么情绪,冷冷淡淡的话里又有些隐约可见的难过。
“你这是怎么了?”
宋鸾无措看着他,怎么他还委屈上了呢?
赵识摇摇头,“母亲,我没事。”
宋鸾本来想说你这也不像没事的样子,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其实孩子长大之后,和她生疏不少,心里想的什么未必会和她说。
“你再好好想一想,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嗯。父亲也这么说。”
“你别听他的,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宋鸾甩掉这点不高兴,接着说:“我也不会逼你娶一个你不想娶的人,但是你不能不负责任,孩子你总是要养的。”
赵识静默良久,费力扯了下嘴角,笑容有些难看,喉咙酸的冒汁,他哽着喉,吐出了一个“嗯”字。
宋鸾看他气色实在不好,也不舍得再说些斥责的话,该说的也都说明白了,其他事情都要他自己想开才行。
“平常要注意身体,看你都瘦了。”
“好。”
赵识从她母亲的住处走出来,板直腰身站在长阶上,头顶的烈日,将他照的头晕目眩,他抬起手挡在眼前,刺眼的光线从指缝里漏了出来,他眨了眨发酸的眼睛,眼眶是干涩的,刺痛的。
走出正殿宫门,赵莘提着裙摆,疯跑到他跟前,兔子眼睛十分瞩目,“珠珠还怀了孩子?”
赵识心尖软肉上的刀子深了一寸,他的脸白的可怕,声音几乎低的听不见,“对。”
赵莘的身体往后仰了仰,好在宫女及时扶住了她,她的眼泪很大颗,像珠子不断往下落,她真的没想到她又敬又怕的长兄竟然这么狠心。
她哭的满脸都是泪。她才知道明珠是被火烧死的,她不信那么巧会失火。
“你不肯给她办丧事也罢,难道你都不愿意查清楚是谁害了她吗?”
赵识听了想笑,可他始终笑不出来,他哑着喉一字一句反问:“谁害了她?”
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醒目着一根根血丝,恨到了极致。
赵莘怕他这个样子,当下噤了声。
赵识对她身后的宫女说:“别让公主乱跑,也别想公主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赵莘既生气又害怕,在她面前嚼舌根的贵女虽然没安好心,但说的也都是事实。
都是黑心肝的人。
她说:“你别想管我,我明儿就去一趟寺庙,让主持大师给明珠姐姐和她肚子里命苦的孩子超度。”
亏她以前还以为兄长很喜欢明珠,可现在他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肯为珠珠做。
她也算是珠珠的半个好友,不忍心就让她这么去了。
赵识没跟她客气,把魏留叫了过来,怒道:“看好她,她敢出宫,就把她关起来。”
赵莘快要被气死了,“我如果是明珠做鬼也不放过你!她和卫池逾才是天生的一对。”
“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气死我了!”
“我要去跟父亲告状!说你欺负我!”
赵莘被人架走的时候,嘴里喋喋不休骂个不停。
赵识面无表情的听完,做鬼也不放过他?
他倒是想这样。
可她都不肯入他的梦。
偶然梦见的那几次,都是次次看她死在自己面前,一遍遍凌迟他,折磨他,挖出他的心,割成一片片,看他的面容痛到扭曲狰狞,双膝跪地,喉咙里的声音像濒死的悲鸣。
那几个零散的梦,是噩梦。
或是烈火焚身,又或是万箭穿心,都和他逃不了关系。
箭是他递的,死令是他亲口下的。
赵识回过神,他出了宫。
太子府里如一潭死水,彻底安静了下来。
林管事先前悄悄让人给明珠做的牌位,不知怎么让太子殿下给发现了。
林管事亲眼看着太子殿下将黑木白字的牌位丢到了火盆里烧成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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