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说好,她低头继续整理针线,烛光里的侧颜如诗如画,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膝上,神态柔和,她絮絮道:“多出来的布料还能做几个荷包。”
“可是你已经很多个荷包啦!”
明珠手中动作一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她慢慢抬起脸,眼珠子黑漆漆的,眼底润泽的光像一泓清泉,她说:“红菱,你帮我方才换下来的衣裳拿过来。”
红菱不明所以,“衣裳明天再洗。”
明珠白着脸摇头,“不是。”
红菱虽搞不懂她是想做什么,还是转身去隔间帮她把衣裳拿了过来递给她。
明珠翻了翻这堆衣裳,脸色看起来越来越差,她喃喃道:“我的荷包不见了。”
红菱看她一副被吓坏了样子,只当是荷包里有不少钱,觉着心疼。她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安慰她,可明珠似乎并未得到宽慰,傻愣愣坐在窗户边,一张小脸白的让人心疼。
明珠努力思索一番,真的想不起来荷包是什么时候掉的了,最有可能就是她为了躲赵识,慌里慌张逃走的时候。
如今只有祈祷那个荷包不要被赵识看见,男人心思细腻,只要让他发现丁点不对劲的地方,他就能顺着蛛丝马迹查出真相。
明珠憋着一口气,她开始暗暗安慰自己,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红菱问她,“珠珠,你没事吧?”
明珠打起精神同她笑了一下,“没事。”
红菱作为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人,这种时候是万分理解她的心情,荷包里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掉了谁都肉疼!她宽慰说:“破财消灾,钱永远都挣不完。”
明珠点点头:“你说的对,破财消灾。”
另一边,苏州城的知府大人休沐当天还被太子殿下召了过去,他不得已从温柔乡里爬出来,穿戴好衣裳后急匆匆赶往太子落塌的小院,极尽谄媚。
他笑呵呵地在书房外候着,心里头不断的在打鼓,仔细想了一遍是他哪里做的不好被太子瞧见了?一筹莫展之时被叫了进去。
太子连看都没看他,丢给他一幅画像,让他去搜人。
知府忙手忙脚接住画像,悬着心总算能放下一半,他抬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赶忙去办这件事。
要在扬州城找一个人,属实不能说容易。城里倒还好办,若这人藏在乡田阡陌,可就难了。
他从别院里离开时,又撞上了宋大人,他连忙问好。
宋怀清瞥了眼他怀里抱着的画卷,问道:“这是什么?”
知府据实相告,“殿下让臣查一个人。”
宋怀清心下有了计较,他扫了眼画卷里的人,忍不住皱起眉头,太子还真是疯了不成,让人大肆搜查一个死人。
知府见着他们心里就虚,匆匆说上两句话,就找借口告辞。回了府衙,立马找来画师,临摹了几幅画像,随后就让捕头挨家挨户的搜查。
巡逻的捕头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画像里的姑娘,看着也不像十恶不赦的奸恶之徒,况且这位美人真的在扬州,早就该出名了。
红菱出来买菜,看见捕头拿着画像四处找人的时候,瞪直了眼睛,竖起耳朵,眼观八方耳听四路,她挽着菜篮子,走上前问:“官爷,你们这是在找谁呀?”
为首的捕头将她浑身上下扫了一圈,“不关你事,赶紧走。”
红菱心里将他的亲娘都咒骂了一遍,嘴上扬起笑容,“说不定我能帮上忙,或是我见过。”
捕头腰间别着一柄横刀,眼睛盯过来都杀气腾腾,他问:“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红菱怕他起疑心,嘴角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狗腿,“为了衙门的赏钱。”她信口胡诌,“上次我表弟抓到一个通缉犯,衙门赏了他足足五十两银子。”
捕头勉强信了她的鬼话,将画像摊开在她眼前,抬眼挑眉,问道:“见过没?”
红菱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演技十分精湛,她抬起头露出遗憾又愤懑的表情,摇头说:“没有。”
“没有就滚。”
红菱灰溜溜离开他们的视线,拐角进了个没人的巷子,靠着墙壁深深呼吸了两口,他们果然是在找明珠。
她的手脚逐渐恢复了力气,拔腿就往回家的方向跑。
一口气跑回家里,急的连口水都没喝,气喘吁吁好似要断气。
明珠轻轻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怎么啦?”
红菱又气又喘,坐在地上好好歇息了一会儿,说话声音沙哑干涩,“官府的人在找你。”
明珠脸色变了变,细瘦单薄的身体晃了两下,削白的手指扣紧桌沿,她还没说话,红菱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珠珠,我们赶紧跑路吧!!!”
这苏州城是真的不能待了!
红菱万万没想到那个狗男人的权势竟然这么大,一手遮天,都能使唤起苏州城的知府。照着今天他们满大街搜人的架势,可能不久之后就要上门查户籍了!
明珠低下头,她的肚子挡住了视线,现在已经看不见自己的双脚了。
红菱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急的团团转,跺了跺脚,“要不然你写封信给卫大人,让他想办法帮帮你?”
卫池逾还有公务在身,前几天才回了常州。
明珠摇头,“这样只会害了他。”
“那怎么办?!”她只会打架,打的还不怎么好,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躲。”明珠抬眸,眼神认真望着她,“这几天你就跟她们说我回夫婿家养胎去了。”
红菱点头:“好。”
平静日子过了还不到两天,巡查的捕头就开始一家一家查户籍。深更半夜还在敲门。
他们的举动谈不上斯文,夜里重重的敲门声能把人从睡梦中惊醒,明珠躲在柴房的草堆后,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