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识闭了闭眼睛,“再等几天。”
“是。”
“他的病怎么样了?”
“不太好,但也死不了。”男人仔细观察着太子殿下的神情,小心试探,“要找大夫去看看吗?”
赵识冷道:“不必,晾着。”
他抿了口茶,又说:“再传消息出去,就说他病重快死了,期间不许任何人探视。”
“这也包括明珠姑娘么?”
“嗯,不要让她见到卫池逾。”
“属下明白。”
明珠前几日能那么轻易就买通看守牢房的捕头,也是赵识特意提点过,没让他们拦。
他有些后悔,前些天不该因为心疼就松口说不用卫池逾威胁她,这种手段虽然无耻,可是却立竿见效,等把她带回京城,往后的事情也就好说了。
下属脑子通透,一下就知晓了太子殿下的用意,放出卫池逾快要病死的假消息,这是要逼明珠姑娘来找他帮忙。
明珠姑娘若是开了这个口,太子殿下才能顺理成章的提条件。
明珠以前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天少不得四处打听卫池逾的案子,可府衙的人这次嘴巴格外的紧,有关命案一事,什么都问不出来。
红菱说:“珠珠,卫大人是不是得罪人了?”
明珠顿了顿,手里绣花针差点戳破她的指腹,她有些茫然,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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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怀清才到扬州就听说赵识找到了当年画像上的女子,他确实很诧异,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软弱怯懦的女子有这么大的本事。
“既然找到了人,直接绑回京城很难吗?”宋怀清给他倒了杯酒,语气有些困惑。
赵识抬手端起酒杯,闷声不吭一饮而尽。
宋怀清挑眉,“你若是狠不下心,我可以帮你。”
赵识冷声打断,“不劳表哥操心。”
宋怀清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个太子表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栽跟头彻底栽进去了。
他笑了笑,“也好,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赵识说:“很快。”
他也等不了多久。
宋怀清这晚有意给赵识灌了很多酒,赵识不知不觉就喝了小半壶的女儿红,脸颊雪白,倒是不显色,可耳朵和脖子已经是红红的。
他喝醉酒时和平日差别不大,安安静静也不会撒酒疯。
宋怀清很遗憾没见到太子殿下失态的一面,意犹未尽离开他的屋子。
赵识胃里很不舒服,他吐了两次,喝了几杯温水漱口,才觉得舒服了点。
他的脑袋有些昏沉,靠着床柱闭目养神,后脑一阵阵的疼,微醺的呼吸里泛起粘稠的酒气。
不太亮的烛火照着他的脸,他安安静静的好像睡着了。
时辰其实还早,天也才刚黑。
赵识扛不过袭来的困意,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喝了酒后,睡的都更熟了。
也没有一次又一次被惊醒,被那些断断续续也分不清真假的梦境碎片而折磨。
他很久没睡的这么好,梦里面有他长长的一生,从十六七岁到而立之年,走马观花。
赵识总算连起了故事,许多熟悉的面孔来来去去,而明珠是最早离开他的那个人。
梦里过了五个春夏秋冬。
她死在第五年的冬天。
临死前还在拼命的挣扎,那双干净透明的眼睛流出来的眼泪好像都是红色的。她哭的嗓子都哑了,似乎根本不相信他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她没有逃,没有一把火想烧死自己离开他。她那么乖巧的在他身边留了五年。
最后确实被一杯酒毒死的。
赵识看过太多次她死在面前的画面,心里早已麻木,但也没有一次痛成现在这样。
他听见她流着眼泪一遍遍问,他为什么要杀了我?他不是说喜欢我吗?我想见他,求求你们让我见见他吧。
赵识的心脏被一双手紧紧攥住,他从床上滚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到床角。
他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打开门跑了出去。
他似乎是想起了很多事情。
夜风冷冰刺骨,男人面无表情上了马,手中的鞭子用力甩在马背上,冲了出去。
酒劲并未完全散去,赵识下马时身体摇晃了两下,他扶着马背勉强站稳,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张脸比纸还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