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孟不疑有他,仔细答道:都不常来,严汝霏来得多一点,一周一回吧,偶尔老师在的时候他会特地过来这儿怎么有玫瑰?
门厅的桌子上多了一花瓶的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一看就是特地送来的,院子里种的玫瑰没有这种颜色。
打理画室的安娜说道:凌先生委托花店送到这儿来的。
诶,难道是给我的?陈孟惊喜。
徐梦伸手摸了一把花瓣:估计是给严汝霏的,他又不知道你今天回来。黄玫瑰的两种花语都不吉利一种是道歉,一种指逝去的爱
道歉?逝去的爱?
陈孟一想到凌安和严汝霏在一起这件事,就觉得怪怪的。他们之前分明互相厌烦,不似作伪。
莫非这也是一种情趣吗?
陈孟感叹:我搞不懂成年人的世界。有个词是反目成仇,他们却是反过来的,仇人变情人了。
徐梦笑出声:你哥不就喜欢那种长相吗?很容易理解。来打赌吗?凌安绝不是真心爱他,我教你做个人性实验?
与此同时,高尔夫球场。
投资基金会负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英文名埃迪,嘴边留两撇胡子,不知道怎么被堵在路上,到现在都没到,临时打来电话解释缘由,两人就在电话里聊了起来。
星辰这两年的影视项目没有不卖座的吧,哦,除了因为政策问题上不了的选秀节目
埃迪说着,我马上就到了,真不好意思!对了,我刚才邀请一位同事与我们一起打高尔夫,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难道是基金会的副总约翰先生?
不,是达戈贝托温斯顿先生。
凌安早已等得心静如水,无聊地手握高尔夫球杆打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
过了十来分钟,埃迪和另一位终于姗姗来迟,胡子比上次见的时候更长了,凌安漫不经心地听他介绍身旁的严汝霏的头衔,心想这胡须有点像一种鱼。
他眼神都不变,伸手与严汝霏拥抱了一下,嘴上应答十足寡淡:好久不见。
埃迪是个人精,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严汝霏但笑不语,凌安压根不慌不忙,立刻意识到两人之间的熟稔:原来你们是旧相识,而我这么认真介绍。
不是很熟,介绍一次更合适。
严汝霏淡淡说着,侧过身去拿高尔夫球杆,衣袖下露出一只靛蓝手表。
凌安腹诽这人不要脸,嘴上笑道:严先生的手表很衬今日的衣服。
还可以。
严汝霏说完就进了换衣服的地方,暂时消失。埃迪与凌安说:你是温斯顿的同学?
不是。
我很少见到他对别人态度这么兴趣浓郁。
你过分解读了。
埃迪莞尔: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向温斯顿告密吧?温斯顿今早才炒了中华区的副总裁,不论对谁他都实在冷酷,这个offer会被底下哪个好运气的人拿到
你怎么知道我不告密?
埃迪面色不改:凌,我们还是把话题回到电影上。
凌安仿佛无事发生过似的转头与他聊起了近来公司几个艺人的新闻,埃迪连连附和。
埃迪李和他的小组投资项目十分挑剔,眼光毒,尽管给钱划款很慷慨,却没那么容易拿到手,上次说撤资就撤资毫不拖泥带水。
对这个电影项目感兴趣,但由于近期的风波,谨慎程度比以往更甚。凌安今天没有别的目标,只想拿下emt的投资。
谈笑间一身休闲的高大男人已经走过来,眸色浅淡,从他脸上划过。
埃迪热络地开始入场打高尔夫,凌安跟上去,严汝霏在他左边三步远,他问:今天怎么有空来打高尔夫?
埃迪的邀请。
他肯定在嘀咕你为什么答应了。
正常,不是谁都乐意和老板一起应酬。
也许是你不讨人喜欢呢凌安说着,忽然凑近他,仿佛是关系十分热络,搭着他的肩膀说话,而且,我们这算是公费约会?
严汝霏嗤笑了声,转头在他耳边说:不如你去问问埃迪?
问他不讨人喜欢还是问算不算公费约会?
凌安也没理他,指关节在严汝霏肩上敲了敲,轻笑道:如果埃迪知道你和我是情人关系。基金会的投资我是不是拿定了?
埃迪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那你呢。凌安反问。
我当然也是。
严汝霏兴味盎然,像逗小孩似的揉了把凌安的发顶,若无其事走向埃迪,后者正往这边瞥,看向凌安的眼神换成了然。
埃迪在用餐前玩味地与凌安说了几句:我以为温斯顿不是同性恋,只是将无限精力投入在工作和绘画而已,哦,虽然偶尔也分给些男士女士,他昨天才和丽莎陈约会你的情况,没必要做地下情人。你不介意?
你猜?
埃迪当然是不敢说自己的看法,也不敢往外传这种私事,虽然严汝霏并不掩饰与凌安的关系,但不意味着可以往外说。
他和严汝霏这位创始人在工作和私下都多次接触过,工作严谨、神经质,不容易相处,天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秀情人恩爱,他不想自找麻烦。
餐桌上聊的仍是电影项目的前程,凌安擅长这种应酬,而埃迪不怎么能喝酒,没几圈下来就醉了,被两个下属掺着上车。
他站在门边瞧着黑色车辆将埃迪送走,脸上表情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先前埃迪与组会已经查阅一系列项目报告,预算和风险都在可接受范围,看刚才埃迪的口风,基金会审批通过的概率很大。
他舒了口气,转过身险些与陌生男人撞上,一抬头,原来是严汝霏。
似笑非笑的脸,在视线里黯淡模糊。
严汝霏俯下身与他耳语: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喝酒啊。
这语气一听又是阴阳怪气。
我不喝你帮我应酬吗凌安懒散地上前抱住他,靠在男人肩上,低声自言自语,没有人帮我我也不想。
轻薄的眼睑微微颤抖,因他的抚摸而下意识地闭合,又睁开了,一双浓黑宛如夜幕的眸子盯着他瞧。
严汝霏无端地生出些怜爱的复杂心绪。
你辞职吧。
那可不行。凌安慢慢抬高了嘴角,笑得苍白。
冰天雪地,来往车水马龙。b城的冬天冷得像是躲在冰窖里。
严汝霏垂眸看着恋人,将凌安的双手拢在自己手中,仿佛摩到了一块冰。
冻成这样你也不说?
无所谓。凌安回答。
他吸了口烟又吐出去,薄荷辛辣呛人,并没有暖和多少,转手在烟灰缸里掐灭了。
烟雾飘散,视野朦胧不清,凌安转过身去看身旁的男人,正在与司机通话,一双手骨节分明纤细,宛如钢琴家的手。
又觉得相似,又认为是畸形幻想。
司机到了,今晚回你公寓,近一点。然而始作俑者一无所知地放下手机,与他十指紧扣往外走,轻声细语却眉尖微皱,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