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透出一种恍若高烧的湿漉,两腮透红,唇上干裂,被咬出了齿痕,裂出几道口子,有的血已经干了,有的还在往外渗。额心和下巴上都挂着汗珠,几绺发丝被彻底洇住,严密地贴合着,像一颗完全成熟,又被暴雨击打下枝头,摔得格外惨的果子。
陆屿然握住她垂在地面上的手指,喉结微动,声音里因为压着某种情绪,显得分外哑:“多久了?”
温禾安慢吞吞挣开,又被他拢住,扣着,这回比较强硬,她甩也甩不开,于是她紧紧咬唇,开始往他肩上瞥,眼里露出点神智与本能拉扯,挣扎着透出警告的意思。
陆屿然不退反进,伸手去捞她汗涔涔的脸。
这一触,发现她烫得像火,手腕和身体都因疼痛而抖着。
他盯着她,看着她脸颊上那块棘手的印记,原本想捞腰间挂着的四方镜叫罗青山上来,却见她胡乱抓着他的指尖,挠了下自己的脸,再狠狠地用齿尖咬住唇肉,惨不忍睹的唇上又渗开血印。
陆屿然眼底的弦在此刻骤然绷碎,他忍无可忍地甩开了四方镜,房中乍然迸一声清脆的响。
“好了。”
他将温禾安捞起来,强撑着气息完全漫过整间屋子,伸手拢了下她流水般的发丝,将她汗湿的脸摁进自己的颈窝,手掌上青筋跳动,声音里有种沉重到难以化开的情绪:“别忍了。”
他道:“咬吧。”
第60章
清夜无尘, 素月流天。
从前妖化时都如烈火烧灼,是那种一把火将身体从头到尾点燃的干燥混乱,经历次数多了, 身体甚至本能开始麻木, 越来越能承受这种痛,今天却不同。
她整个人被刀尖剔开,分为了皮与骨。
皮外蜿蜒烧起了一片火海,骨骼和经络里却横冲着一种力量,阴寒无比, 暴戾万分,它们长驱直入地灌进灵脉中, 与她的灵气纠缠纠结,从此融合, 不分彼此。
这让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燎得热烫, 骨子里却被冻得发抖,理智与迷乱不断拉扯, 眼里时而朦胧, 时而艰难抽出一线清醒。
陆屿然将她捞进怀里后,她就像一根恹恹的藤蔓, 搭在这道身躯上,鼻尖发烫,凝着细碎的汗, 蹭到他颈窝边突起的经络上。
它在跳动,受到摁压和骤然的亲近之时弧度更为明显,齿尖还没透进去, 她眼皮就开始跳动,能感受到血液里有她想要疯狂汲取的生机。
是解药。
温禾安自制力并不差, 依旧难以抗拒这种诱惑,唇又干又涩,喉咙渴得发痛,牙齿两次抵上去,又在一念之间艰难地挣动自己的手指,而后被陆屿然强行扣在掌心中。
他的身体有点冷,是一种力量大量流失之后不可避免的虚弱。
她趴在他颈窝里歇了歇,缓一缓,半晌,从他怀中抽出些距离,仰头去看他。
陆屿然低眸。
她眼皮被高温烫得薄红,燎得滚热,眼仁里带着难散的热气,被蒸得一片湿漉
漉的水雾。她忍不住舔了下唇,又紧抿了下,轻声告诉他:“…… 但我真的特别疼。”
声音有点哑,又有点无力。
像小孩生病后那种悄悄的告状。
“我知道。”
陆屿然喉咙顿时发涩,微低下身与她对视,几近是在不动声色纵容着她:“没关系,等会让罗青山上来,他有办法。”
“咬吧。”他道:“马上就不疼了。”
温禾安的目光从他颈侧艰难收回,落在他没什么颜色的唇上,眼中闪过胜负难分的纠结之色,须臾,她怔怔地启唇,像自顾自地跟自己说话,叮嘱自己:“那我、我就取一点点。我轻点。”
陆屿然低低应声。
她于是伸出手拽他的袖片,将他拽得弯腰,倾身,直到两人额心相抵,气息错乱,唇瓣紧贴在一起。她平时都表现得温和,这种时候,又分外蛮横,很有一套自己的节奏。
陆屿然眼睫倏的凝住。
……根本不曾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起先还是表面的触碰,直到温禾安试探着抵开了他的唇,也很生涩,不讲任何循序渐进,有一会蜷着不动,手指下意识捏了下他的手,发现他僵得厉害,指骨都绷着,于是又在疼痛之中渐渐放肆起来。
她想咬他的唇。
这是陆屿然脑海中先浮现的念头,而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拢着她身上乱七八糟的纱袖,布帛,长垂散乱的缎带,脊背一抵,在跌撞中将她抵在了壁柜后。
他艰难地偏了下头,迎着她不满又懵懂的眼睛,后背都是麻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忍耐的意思,试图跟她讲道理:“别咬这里。”
这里。
怎么上药。
温禾安看着他,眼睛红,唇珠娇艳,去拽他的手臂。陆屿然跟她对视一会,闭了下眼,顺着再次吻下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太过荒唐。
她用唇,用一点舌尖去勾他的唇形,缠着缠着,牙齿都已经在他唇肉上抵出一道尖洞,即将见血了,又僵着身体,衔着慢慢地松了。隔了一会,又去探他的舌,也是如此,要松不松,要咬不咬。
一连两三次。
房间里雪意深重,花枝香得到默许,简直肆无忌惮。陆屿然忍不住仰颈,垂在身侧的手掌随着她的动作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此时无可忍耐地将她的脸捞起来,咬牙去看她脸上的几道纹路。
他知道,她妖化发作成这样,是忍了再忍才没伤害他。
没想刻意磨他。
但他确实……情动得很厉害。
陆屿然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干脆扯了下自己的衣袖,露出劲瘦腕骨,指尖才要划上去,被温禾安伸手慢慢覆住了,她手上还带着热腾腾的温度。他侧目,见她抹了下眼睛,缓了缓,低声说:“不用。没那么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