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看到她的记忆了。”
这位天悬家的公子在族中出了名的不着调,从小到大看人的次数不超过一个巴掌,天赋爱搭不理,随机触发。
尽用在这种地方。
“你还记不记得二少主一只手的小拇指上有道疤……行,我知道你肯定记着呢。”
商淮停顿了下,继续说下去:“那会二少主还不大,五六岁吧,很瘦,还没桌子高。当时是冬天,积雪三尺,城中又发生了战乱,天才亮,恰逢城里权贵之家囤积粮食回来,她就跟在一群半大孩子身后去沿途守着,捡些从粮车上颠簸下来的稻穗谷粒,但——”
他脸上流露出一线不忍之色:“这等事,本就看押解粮车的府卫有没有良知,二少主运气不好,被府卫逮住杀鸡儆猴,以盗窃之名砍断了手指。”
陆屿然呼吸一霎间静住,乌沉沉的眼仁中刮起风雪。
“李逾背着她跑遍了全城,但当时医馆全都关了门,又逢战乱,见她受的是刀伤,谁也不敢接,李逾下跪求人也不管用,最终还是个小医师带的徒弟于心不忍,悄悄为二少主处理了伤口。但因为技术并不好,处理得也不及时,导致伤口几次发炎,高烧不退,也……也没长好,成为修士后才稍微好看了点。”
陆屿然闭上眼睛。
诸多疑问得到解答。
温禾安从不浪费粮食。
温禾安说江召像故人,惹她动了恻隐之心,才有后续的祸事,江召下跪求人时的狼狈之态像李逾,而她想救的呢,是不是就是曾经的自己。
温禾安的第八感是丰收,选择第八感时,想的又是什么,是不是那日迫不得已拾人一株稻穗时的饥肠辘辘。
前几天,所有人都不认为温禾安会被温流光身边一个耍刀的八境修士伤到,处于九境巅峰的李逾不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暴起伤人,是因为刀修的刀即将碰到温禾安的手掌吗。
他们为什么对世家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
陆屿然哑声问:“她人呢。”
“回琅州了,说要闭关。”
说完,未免被波及,他出去了。
谁知后面几次路过书房,见灯盏未灭,大有一点到天明的意思,商淮忍不住进来劝他:“你休息会吧,我来处理后面的事。”
他现在睡不了。
凌枝得知永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陆屿然很久没休息了,来永州后硬拼江无双的生机之箭,动用第八感,熬到现在,是该先休息。
道侣间发生争执摩擦,各自冷静一段时间是常见的事,可随着夜色渐深,陆屿然看着天边一撇悬月,忍不住皱眉。
隐隐的不安盘踞在心中,让人在某一霎生出惊惶的直觉,他掀起衣袖,盯着结契之印看了好几眼,隐隐觉得它在发烫。冥冥中,好似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样东西在悄无声息抽离。
让人心浮气躁。
白天被嫉怒冲昏头脑,什么都顾不上,现在逼着自己一遍遍回想,陆屿然觉得自己忽略了重点。
他思维缜密,有心查,有心推,一个异样眼神,一个反常举动都能成为佐证,而时间拉得长了,事情做得多了,再精妙的谎局都会露出破绽。
任何情况下,温禾安都不可能将手中东西全盘托付给另一个人。
在一夕之间。
在她做得比这个人更好的前提下。
要实现的理想,想看到的未来,她会自己来,而非加诸他人之身,即便这个人是她兄长。
人是自己的,陆屿然了解,想通这点,他突然起身,脑海中唯有两个念头。
——她留下所有东自离开永州,究竟、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什么东西能将她逼成这样,和他几次撇清关系,又到底在顾忌什么。
陆屿然抓着四方镜就走,商淮难得见他形色如风,才要问他干什么去,便听他开口:“罗青山呢。”
商淮不明所以:“被二少主叫走了,说要借用一天。”
“我联系过了,半天没回我。”
陆屿然浑身血液都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冻住了。劲风在身体中呼啸,摧毁一切,他下意识抓了下一侧竹台,想拿四方镜,没拿住,镜面从他手中跌落,摔得清清脆脆一捧响。
像一阵不详的鸟鸣。
商淮惊讶了,意识到什么,连忙问:“怎么了。”
“去查命牌,在哪。”
商淮照做,一会后得到回答:“就在永州。”
话音落下,灵流夹着无数道雷霆冲天而起,以他们所在的城主府为中心,朝四周扩散,寸寸横推,所有修士设下的结界无一例外都被粉碎式攻击,分崩离析,碎为齑粉。
无数修士从梦中惊醒。
陆屿然在强行搜查整个永州。
第111章
永州城城主府三街开外的驿舍前, 两盏灯笼在倾泻的雷霆和狂风中左摇右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