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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归晚家中有一幅油画,其巨大的画布占据了收藏室一面墙的大半个墙壁。
这幅油画被誉为中世纪艺术界最璀璨的明珠,也被其狂热的爱好者亲切地称为“安希”。因为原作尼禄在自传中袒露此画作是以纪念他的梦中情人,而他曾隐晦地提起他心中的玫瑰名叫Angilfer。
不过令人遗憾和不解的是,这位天才画家在画出惊世之作后便一病不起,苟延残喘几个月留下一本生平自述后就选择了自杀,连同沉重的石块一起沉入塞纳河。
而他毫无征兆的离世更是引起了一股自杀热潮,无数画家诗人都追随他而去,一同长眠于冰凉的河床。更有甚者在死前烧毁了全部手稿和留存于手的画作,连生前寂寞死后辉煌的机会都给完全放弃。
那是一场亘古的悲伤和绝望,从中世纪末一直绵延到现在。甚至有不少有识之士认为,这场灾难直接让艺术界失去了半壁江山,文史、艺术资料的缺失也为研究那段历史的学者添加了不少阻碍。
所以“安希”也被称为血珍珠,寓意是,它的问世背后,是无数人的鲜血和死亡。但是没有人去责怪尼禄,只要他曾亲眼目睹过这幅每一个笔触都倾注了画家全部的心血的画——相信就算是一个毫无审美情趣的人也不会对此有所怀疑。
但是,就在1986年,这颗血珍珠从大萨博物馆消失了,所有痴迷于安希的人都仿佛发了疯,坠了魔。
有能力的达官显贵开始通过各种渠道追回这幅画作,听说就连国际雇佣兵都曾接过相关的订单,当然了,最后却承担了高达十倍的任务失败的赔偿款。
没有能力的直接上街进行示威游行,对大萨博物馆的直属上级——皇室表示抗议。大萨皇室只好命御用画师仿照着原作画了一幅赝品以安抚悲愤的民众。
没有人知道,举国上下都求而不得的画作正安好地呆在一位中国人家中,且一挂就是三年。
说来当年这幅画还是虞归晚去拜访恩师的时候收获的。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颤抖着将这幅画还有一本德文手稿一并交与了他,就好像交代遗言一样对他说,“一定要保管好它们,别外泄给任何人,这是属于你的东西”。在虞归晚离开后不到半个月,这位老人就驾鹤西去。
而虞归晚在拿到“安希”之后,也托人查过这画的渊源。了解了那段沉重的历史,本来就对这幅画作没什么好感的他更是厌恶上了这幅画,甚至觉得自己恩师的死亡也与其脱不了干系。
诚然,“安希”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财富价值,但对于虞归晚这种只钟爱古董玉器之类的藏品的收藏家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更何况这画还有可能为他带来祸患——举国上下倾尽全力来追回的名画,却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因此,想通了所有利弊和个中关节的男人,第一次违背了恩师的嘱咐——他选择了烧毁这油画。
令他惊惧的是,跳动的火苗将上面的汽油燃烧,本应化为一摊灰烬的画作竟是丝毫未损,画中景色甚至显得更加糜丽,就连画中人的肌肤都变得生动起来,像是马上就要睁开眼从画中走出。
那是他第一次仔细观赏这幅举世为之倾倒的名画——隔着一层跳跃的青色的烈火。
曼丽的罂粟花开遍山野,映衬得天边云霞也变成深红,在花海尽头依稀可以看见金色的圆顶,大概是教堂一类的建筑。
糜魅的花丛中静卧着一位赤身裸体的美人,仅几朵花和枝叶遮住了胸前和腿间的重要部位,若隐若现之下,却给观者留下了更多暧昧遐思的空间。
金色的长发,纯到极致也艳到极致的难辨雌雄的脸,笔直修长的双腿。每一根睫毛都分毫毕现,每一处肌肤的纹理都逼真至极,每一片手指甲都透出莹润的粉白。可以说从头发丝到脚趾头的一笔一划都是极为细腻的笔触,放佛由血肉浇筑而成。
等火燃尽后,虞归晚便将油画收入了自己的收藏室中,不管不看不问。但奇迹般地,就算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它也未有丝毫损伤,三年过去了,上面竟是一点灰尘也无。
不过今天,虞归晚再次置身于这幅油画前,以一种愤怒而隐忍不发的姿态。
因为就在昨夜,画中人竟出现在了他的梦中。无谓白天和黑夜,他们都在金碧辉煌奢靡至极的宫殿里,在红色的花丛中,在温热的泉水,以各种姿势做爱。
画中人,也就是世人眼中的安希,热烈地吻着自己,漂亮的蓝眸中带着决绝的悲戚和自毁的狠烈。
眼泪和鲜血从身体中涌出,润湿了自己的臂弯和性器。一声又一声甜腻而高亢的呻吟好似大提琴的乐声,随着自己的动作而婉转变调,在四周回荡,悠长绵延,可绕梁三日而不绝。
梦中的自己是如此痴迷于那具青涩但诱人的身体。不顾安希的身体情况,没有任何前戏和安抚,狠狠地钳制住对方瘦弱的腰肢或者脖颈,如猛兽般将其贯穿,撕碎。
胸口传来刺痛的感觉。他回想着梦中的场景,好像是见到美人悲泣而引起的怜惜和恻隐,但又好像是被人抛弃后的绝望和怨恨。
', ' ')('他觉得,这幅画不能留了,他必须不计一切代价将其毁灭。任何困扰他心智的东西都不应该留存于世。更何况,这幅画从一开始就透露着蹊跷。
那部德文传手稿,分明是尼禄自传的原迹。时隔百年,他也能从中体会到那位画家对于Angilfer热烈的爱意和痛恨,或许还有一丝丝悔恨和遗憾。
是了,虽然虞归晚的文学造诣并不算深厚,但他依旧能从中解读出如此复杂的情感,没有道理,没有依据,只是他精敏的直觉——这也是他能够年纪轻轻就能在青年富豪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原因之一。
毁了它。他的理智简单而直白地下了命令着。修长的手指捏住了油画的一角,开始蓄积力量,只需要一用力就能将其撕毁。
怎知,无论他怎么努力,眼前的油画都完好如初,就连他的手上也没有沾上丝毫油彩。而在动作的同时,他的手放佛被烈火炙烤,心口也袭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短暂却又尖锐,让他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他没有心脏病,家族也没有心脏病史。这一定也是这幅画所带来的。虞归晚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暴戾之色,乌沉沉的黑色像是要将眼前的一切吞噬殆尽。
烧不尽,撕不烂,能够入梦,也可致人疼痛,这幅油画看来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难应付。不过既然它既不能面世也不能用作收藏,那就埋了吧,只有永不见天日的东西才能没有任何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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