玢儿哭成了泪人,拉着她不住道,“小姐你要去哪儿,不要丢下我,我们从未分离过,我不要和你分开……”
玢儿喊她小姐,勾起了无数过往的记忆,从小到大,比亲姐妹还深的感情,如何也割舍不得。陆妍笙一把将她抱得紧紧的,死命咬牙忍住眼泪道,“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有重逢的一日。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也替我好好照顾我的父亲同母亲。”
音素是严烨安放在她身旁的人,对他们的计划早已有所知,她心底也有万分不舍,面上却仍旧强自镇定。上前几步拍拍两人的肩,朝陆妍笙沉声道,“娘娘,您吩咐的事奴婢都记住了,您放心。”说罢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又道,“娘娘快随桂公公去吧。”
妍笙徐徐抬起头来,伸手替玢儿拭去面上的泪,吸吸鼻子道,“别哭了,又不是再也见不着。我要走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儿的,知道么?”
两个丫头点点头,她这才稳稳心神,提步随桂嵘一道出了永和宫。
立在宫门口抬头望,今夜无月,夜色漆黑如墨,她长叹出一口气。桂嵘拎着宫灯在前方引路,恭谨道,“娘娘,随奴才来吧。”
她颔首,沿着宫道朝砚慧斋去了。
☆、第88章
秋日的夜,风中夹杂了几丝寒烈的意味。一地的落叶被席卷得漫天翻飞,她披散在耳后的青丝飞舞起来,披风扬起,远看就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砚慧斋同永和宫距得不远也不甚近,暗红色的宫轿停在御花园附近。陆妍笙打眼望过去,只见几个抬轿子的人全是一身厂臣打扮,玄色的锦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她又回过身看桂嵘,沉声问,“为何这样匆忙?”
桂嵘朝她长长揖下去,闷声应道:“回娘娘,今日内阁们将厂公出征的日子定了下来,就在三日后。”
闻言妍笙也不再多想,上前几步到宫矫前,一个厂臣过来给她打轿帘,她因弯身上了轿。桂嵘甩了甩手中的拂子给几个抬轿的递了个眼色,吊着嗓子喊,“起驾砚慧斋。”
几人抬起轿子往前走,桂嵘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都给我小心着点儿,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咱们别抄近道,这段日子到处都不太平,从大路上走。”
几个厂臣应了个是。妍笙撩起窗帘子看他,沉声问,“从大路上走,岂不是要从景仁宫门口过?”
桂嵘微垂着首,朝她含笑道,“娘娘,这些都是督主吩咐的,过会子若是撞见了皇后,您也别慌,全照奴才教您的做。您放心,督主的计策绝出不了叉子,万无一失的。”
妍笙面上的神色莫名,思量了瞬方点点头。桂嵘朝她略招招手,“娘娘,您靠过来些。”
她闻言方附耳过去,听得格外认真。好一会儿桂嵘交代完了,她略皱起眉,似乎有些忐忑,惴惴道:“我没做过这样的事,要是漏出马脚怎么好?”
小桂子笑了笑,朝她揖手弓腰道,“娘娘别担心,督主这会儿就在景仁宫里回禀政务,您要是实在害怕,就什么都依着督主来便是。”
听见他说严烨在景仁宫那头,她一颗心霎时落下来大半,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接着便落下了窗帘。
桂嵘随着轿子往前走,一行人就这么无言地行了会子,前方隐隐现出灯火煌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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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兴,这段时日的大梁尤其混乱,朝中大事小事不断。敦贤微合着眼撑着额倚在花梨椅上,听着严烨一项一项事由地回禀,面上的神色说不出的憔悴疲乏,半晌,皇后似乎失了耐心,不愿再听了,只摆摆手道,“罢了,一切事由厂公该怎么料理便去办吧。”
他揖手,挺直的背脊虚弯着一个弧度,抬眸觑一眼皇后的脸色,换上副关切的口吻,朝她道,“臣能为娘娘分忧的,必定竭尽全力,不过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事无巨细,臣都会一一奏明娘娘,请娘娘示下。”
这番话说出来,令敦贤大为动容。她抬眼看严烨,他立在烛光的暗影处,毫无瑕疵的五官在昏暗中愈发显得暧昧惑人,浓长的眼睫微掩,依稀可见眸光中跃动的凝金光影。
皇后心中霎时万千感慨。自万岁罹病以来,紫禁城里发生了太多事,一件一件几乎要将她整个儿压垮。她的儿子不争气,瑞王李泽又虎视眈眈,偌大的皇宫中严烨是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她抽泣了一声,泪潸然落下来,“厂公,我不知该怎么感激你。举国内外多的人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得亏还有你。”
皇后哭得梨花带雨,严烨面上骤然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态来,朝她深揖下去,惶恐恭谨道:“娘娘此言差矣!臣有今日,全是万岁同娘娘一手提拔,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片刻不敢相忘,如何担得起娘娘‘感激’二字?臣必定会为大梁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敦贤揩了揩鼻子,咽下泪点点头,“有厂公这句话,本宫便放心了。待厂公击退汉南大胜归朝,本宫必会重赏厂公。”
严烨揖着手恭声言个谢,又侧目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暗忖着时辰差不多了,因朝皇后道,“时候不早了,娘娘早些歇着吧。这个节骨眼儿大事小事离不得娘娘,娘娘定要万分保重身子才是。臣告退了。”
敦贤微微颔首,朝身旁的碧清道,“去送厂公。”
碧清应个是,复领着严烨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踏出了景仁宫宫门,将巧瞅见一顶暗红宫矫从门前经过,碧清抬眼细细一望,不禁咦了一声,朝严烨道,“厂公,那不是桂公公么,这么晚了是要往何处去?”
严烨略皱眉,抬高了声量朝桂嵘道,“小桂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