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帽子的少年愣了愣,道:我以为,只有人,会有生命。人是由不同的零件,拼装成的,每一个都不同。
如果你能活得再久一点,你会知道人也是由许多同样的单元组成的,那种单元叫细胞。
火车慢慢悠悠地行驶到了下一个月台。下一个月台上依旧空无一人。火车停了一会儿,便走了。
路希安把下巴放在了手上,他看着少年,眼眸莹莹。
我是去圣山,你是要去哪里?他说,你打算在哪里下车?
我不知道。少年慢慢地说,他似乎对路希安对待他的态度有些意外,因此反应的能力也变得迟钝。
可火车总会有终点站的。路希安说。
这是一辆,环线的,火车,它会一直,环绕着城市,行驶,直到能源,被耗尽为止。不过,它的能源,也永远不会,被耗尽。
为什么呢?
因为能源,在圣山里,那个东西,会提供,能量。少年慢慢地说,矮人国,都在,使用,这种能量。但我不能,告诉你,那个东西,是什么。
不用少年说,路希安也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被放在圣山里作为能源被汲取的东西,自然就是那滴圣物中的矮人族神血。和其他种族将神血供奉起来祈求庇护或能量不同,矮人族将神血凶猛的能量作为核心,从它的一逸散中提取建设矮人国的能源。
不过少年这样说了,路希安也就不问了。只是他仍旧对少年有些好奇。
你也会一直坐在火车上,随着火车看风景么?这里的风景很漂亮。路希安说。
少年迟疑道:不,我在等,我的父亲,叫我回家。
你们吵架了么?
不是。少年摇摇头道,他
他
他
少年似乎卡在了这个问题上,路希安于是笑笑道:没事,你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谢谢你。少年说。
埃文行走在一片肮脏的街头。他如今和两名随从在一起,在道路中寻找他的陛下。
矮人族的报纸。埃文从旁边的纸箱里发现了一些没用的旧东西,这附近有西泽留下的痕迹。
那个痕迹很匆忙,像是趁什么不备时留下的埃文让两个随从把风,自己蹲下来看。
第一张报纸:全国的机器人销毁
是半年前的东西。
第二张报纸:矮人族首席工程师麦卡锡因私自进行秘密研究与发表谬论而被带走调查。
第三张报纸:麦卡锡自缢于狱中,并拒不交代违禁品下落。
三张报纸被扔在这里,像是某种匆忙为之的提示。埃文看着它们,却只是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不过有西泽留下的痕迹终究是件好事。埃文回头叫两名侍从一起离开
身后却空无一人。
两名侍从像是在突然之间消失了。埃文当即便感到了警惕。他没有发声寻找两人的下落,而是迅速向着一条路躲避。
在他离开这条街后,他背后通风口中,一只机械手才缓缓地爬了出来。
在这片地面之下的管道中,沉着两名随从手脚扭曲的尸体,且正在被运输至一方。
此时已经是下午,太阳向着西边沉没。路希安和少年对坐着,他的眼眸里映着日光。
小火车悠然地在轨道上行驶着,不远处是城市,还有斜阳下的圣山。少年始终被帽子遮着脸,路希安看向远处的景色。
日光落在路希安的瞳孔里,金红的颜色,就像温暖的炉芯。路希安说:我也有父亲,他是个很严厉的人,不过对我有很多期许。我很愧疚让他为我遗憾。
你也有父亲是么,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呢?路希安转过头来,对少年一笑。
少年缓慢地开口了:他是一个,很严格,的人,我很爱他,却让他,失望。
为什么呢?
我没有办法做到,他希望我能做到的事。因此,我总让他失望。
少年始终没有抬头,路希安像是叹了口气般地道:真难过啊我也是。父亲总是会对孩子抱有很高的无法满足的要求吧?
我和你,不一样的。
海伦娜为出现在眼前的一切而感到恐怖。她看着那一只只的、被拆解下来的、如今取代了机械手的位置的腐烂的人手。
不只是这一处,还有许多处在许多工厂里,顶灯被悬挂的人头替代,车轮被四只腐烂的人腿替代,刀片变成了人的牙齿。
这是所有人在逃亡战斗中的所见。直到他们终于遇见维德,集中在了这座王都最大的工厂里。
真是地狱啊。她在胸口画着精灵族笃信的神树的标志。
维德走在她身侧,神情异常难看。有侍从回报说:我们在地下的监牢里,发现了许多昏迷的、奄奄一息不过还未死去的矮人,他们看起来还未经过拆解,其他地方也有许多这样的工厂,恐怕里面都
浑身是血的穆尔艰难地站立着,是死里逃生的他把众人带到这里来的:我不知道西泽去了哪里,但这些,是我和他发现的真相
他将一本笔记与一本日记交给维德,笔记的封面是麦卡锡的开发手札。日记的主人也是麦卡锡。
麦卡锡是矮人国的首席工程师,在五年前,他失去了他的孩子。作为具有强大设计与开发能力的工程师,他于是决定设计机器人来让自己的孩子复活。他是如此地爱着那个机器人,因此,在禁令颁布后,他依旧将机器人藏了起来、并试图让它拥有作为生灵的心。他使用了许多禁忌的实验,最后利用了圣山中的神血,以让机器人臻于完美、让机器人也有可能拥有人的心灵
那只机器人已经是伪神造物,难怪它有着那样强大而诡异的能力。这一整座城市都是它,都能经由它手对我们发起攻击。海伦娜苍白着脸道,她也在与这座城市战斗的过程中受了重伤,这些人手和拆解或许是因为它无法证明自己与人相似,因此它转而证明人也同自己相似。
只要它存在,这座城市就一直在它的掌握之中。维德忽然冷冷打断道,想要停止它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到圣山里夺去那滴神血,以停止它的功能。
不过这意味着它也会感知到。穆尔说。
我只怕它感知不到。维德道。
海伦娜察觉到维德情绪极为极端。他如今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随时都会把眼前的一切都给摧毁。她遇见他时,看见维德将所有试图阻拦他的事物都残忍地轰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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