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到访了这处住宅。
他们穿着非常正式的西装,看起来也非常严肃,一点都没有将注意力分给边上的这些小孩子们,径直就朝着二楼,那位老政客的卧室走去,目的明确、仿佛要执行一场没有半点通融余地的死刑。
在他们上楼梯的背影之后,瑞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星期日在她身边,提着一台电脑打字,瑞秋凑过去看了两眼,随后“啧啧”两声,爬起来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丹恒泡的,质量很好,闻起来非常香甜,口感也非常丝滑醇厚,表面有着很丰美的奶泡,和姬子的咖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瑞秋心想,趁着现在还能喝上正儿八经的咖啡,就让星期日多喝一点吧。
毕竟他将来很有可能要跟着星穹列车离开匹诺康尼,而到那时候——哈哈,等他上了车了之后才会发现自己上的到底是一辆怎样的贼车。
姬子的咖啡会教他做人的。
星期日并不知道瑞秋在心里嘀嘀咕咕些什么,他感谢了这杯咖啡的制作者丹恒,也感谢了将它送到自己手边的瑞秋。
然后他继续在电脑上打起字来,上头正在写的内容并未避讳旁人——这是一篇他做为橡木家系相对底层的员工而撰写的工作报告。
星期日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有没有写过这种东西了,毕竟做为歌斐木的养子、梦主从一开始就颇有好感的继承人备选之一,他刚开始工作的级别应该就是很多人奋斗此生的终点。
不过问题不大,至少他看过不少这样的工作报告,知道这玩意可以怎么写,也知道怎么写才会好看。
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家族成员离开了宅邸之后,瑞秋冷眼瞅见少年麦考冲上了楼去,丹恒做为先前被他“救”过的人,至少在他们这一群人当中是现在与少年麦考关系最好的那一个。
他也跟了上去。
大约在几分钟之后,瑞秋就听到了楼上声嘶力竭的、哀伤到了在尖叫的顶峰甚至失声而寂静的哭喊:“爷爷——!”
瑞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这一处受秩序影响之处的位格不算太高,如果不是担心惊动了家族导致梦境中再一次大张旗鼓地搜索星期日这个逃犯,瑞秋怀疑自己根本就不会进来……好吧,还是会进来的,毕竟星的灵感王下一桶就在这里待着。
……唉。
虽然身份上写着是十一岁,但是,她现在的状况可以完美地用“这踏马也叫十一岁”的经典台词改版来形容。
修长的手指怎么看都是成年人的模样,甲床长得很好,很规整,指甲偏长,修剪得也很到位。
很显然,一双非常漂亮的手。
她拍了拍星期日,两个人先后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楼上的少年麦考已经差不多崩溃了,一旁的丹恒因此被他衬托对比得像是面瘫,又或者是根本没有情绪的那种人似的。
他一开口,说出来的话更有种石破天惊的味道:“爷爷死了。”
少年麦考也还好是在崩溃之中,否则高低要用质疑的眼神多看他两眼。
毕竟,和先前能够以巡海游侠的超绝正义之身,演绎出一个坏了但是也没能全坏的女孩子的乱破相比,丹恒的演技的确需要得到一定的矫正提升。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根本懒得发挥自己的演技:兴许他演技还挺好的。
*
留下遗产的人死了,还没来得及写遗嘱,那么到底谁来继承这笔遗产?这就是个问题了。
瑞秋环顾了一圈四周,她自己反正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和她一样的还有丹恒,没哭但是装哭了的三月七,掩耳盗铃地用一双耳羽将自己的眼睛遮起来的星期日。
相比之下星和乱破是真的在认认真真地哭,当然这一行为本身也够抽象的。
她说:“如果你们没有意见的话,我想,由我们中最具有工作经验的人来继承这笔遗产会是个比较合适的选择。毕竟,逝者已经离开了我们,而随着死亡时间的推进,曾经被看得很重的人情也会逐渐消散,看起来丰厚的政治遗产会变成一堆不值钱的东西,看起来是荣誉的最后会变成负担,我们也会无力支撑现在这样舒适的生活。”
很冷静,并且指向性非常清晰:就是让星期日来。
没人反对,除了看起来有些不满意的少年麦考。
瑞秋一拍手:“好,就这么定了,散会。”
她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少年麦考眼中的仇恨情绪变得很浓很浓,厚重到了几乎要化作粘稠的汁液从他的眼眶中流出来。
当天晚上,瑞秋坐在自己的床上,准备先刷会儿手机再休息:星期日先前有介绍过,在这种秩序的地盘里头,时间的流速和外面的不一样,会快上很多,所以这也算是她难得地可以拿着手机放松一会儿而不是原地开卷的时刻。
她的房门被敲响。
瑞秋随口说:“请进。”
她从手机后头抬起头来,看到进门的是少年麦考。
他走到床位,对着瑞秋开口:“你想要害死其他所有人。”
瑞秋挑了挑眉,并未反驳,而是问:“是以少年麦考的身份问我这个问题——也就是排行第四的孩子,还是以这处秩序规则的核心掌控者的身份来问我呢?”
少年麦考:“都有。”
“你在最开始的时候同你的那些伙伴分开耳语,你给他们分别安排了看起来非常合理的试探这里规则的计划,但是你却给了那个天环组更多的机会——你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里很多潜藏着的规则,所以你一直在让他去获得更多的信息,就比如说在获得了政治遗产之后,就会拥有更高的权限,也就有了更轻而易举地解决其他人的机会。”
“你还给予了一些人在这里用‘意外’杀人并不能被算作是不和谐的竞争的认识,怂恿他们去实践……”
瑞秋从床上跳下来。
她穿着一套露肤度相当低的睡衣,看起来相当舒适的那种真丝质地,穿上了棉拖鞋。
“你想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吗?这很合理——那么爷爷呢?他的死亡应该也是你的怂恿所导致的,对吧?你——”
“果然。”瑞秋打断了他的话,“你果然是一段记忆,并且是一段情绪非常强烈极端的记忆——死人只会让你心虚,让你联想到自己所做的过去,所以你会反感,但却不会那么激动。但是给予你政治遗产的人死得太早了,于是哪怕你其实也知道这就是虚假的,当外来者离开之后他会复活,你也还是情绪过分激动地找上了门来,试图戳穿我的所作所为,哪怕这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她打了个响指——这是个没有什么意义但是非常帅气的动作——随即卧室的门就再一次被推开了,门外站着剩下其他所有人。
乱破首当其冲,粉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