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雅给安排的房间。
这间房间在她眼中已经多了一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味道,毕竟她已经快要习惯了在艾格勒波利斯上头的,那间随着城邦被删除而一并消失的房子。
她可是很用心地设计了那套房子所有的室内陈设。
而也是到了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虽然要了菜谱,但是如今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厨房,她想要尝试制作一下也不能在这里。
……啧。
她挠挠头,将自己遇到的乌龙对星期日说了一番,然后拍着大腿:“事已至此,先考古吧!”
阅读式考古,主打一个满地摊开的都是书,然后一本一本快速翻页,不仅仅不想是在考古,甚至都不想是个侦探。
有一说一,瑞秋也知道这种做法看起来多少有点狼狈并且病急乱投医——但这确实很好用。
她上辈子的毕业论文就是这么写的,在茫茫论文海中搜捕出个三四十篇和自己想写的题目有关的论文,不一定需要全部看懂,快速看完一遍之后就大致知道自己可以参考哪一篇的解构,可以用上哪一篇相似的实验……总之,行之有效的一套策略,在救世的时候竟然也能够起到还不错的作用。
只能说大学生也有点去当救世主的天赋,至少在赶ddl的时候会爆发出无尽的创造力。
星期日那边的阅读进度其实很不错。
因为他不仅仅可以自己看,最近也逐渐开始尝试让那些旧梦的回声来帮着他一起阅读。
金色的小天使们是具备阅读能力的,也具备一定的思考能力,至少在进行最粗浅的筛选的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那些无法通过翁法罗斯的传信石板检索出来的、只有纸质版或者是卷轴、陶片版本的记录,就全都经过了它们的手……或者说,翅膀。
瑞秋的眼角余光瞥到了郝乐迪正在用翅膀将一张卷轴推开的动作,在几秒钟的不确定之后,她像是恍然了似的对星期日说:“它们现在能做的事情更多了?”
她记得,以前吧,或者说是才不久之前,这几只旧梦的回声都还是纯粹的能量体,就算想做些什么也得需要靠着星期日的力气才行——但是,好像也是在之前了,她应该已经见过它们触碰真实的物体了。
星期日:“在来到了翁法罗斯之后。”
他没有从古籍中抬起头来,低垂着的耳羽耷在肩膀上头:“也有可能与翁法罗斯世界本身的构成逻辑有些关系……或许我们也是以编码的形象融入这个世界的,说不定呢。”
就像是在匹诺康尼,虽然人人都活在梦里,但其实是人人都以精神体的形式活在梦里而已,真实的身躯都还在白日梦酒店现实部分的入梦池里头泡着呢。
瑞秋想了想,说:“也是。”
这个变化是好是坏,暂时他们都还不能确定,那么从当前的情况来看,能够帮忙一起翻书查阅资料的工具小天使,当然比起不能帮忙,只能在一边提供情绪价值的要更好一点。
她继续低下头去看书,直到大约在翻过了有五十几页之后,耳畔响起旧梦的回声比起“嘤嘤嘤”也好不了多少的、虽然像是在撒娇,但好歹音色很是动听的叫声来。
它找到了一份关于当初那个被艾格勒击落的飞舟的资料。
很小众,藏得很深,是一位黄金裔英雄的手稿。
当然,这份手稿上并未写上这样一句:我是黄金裔英雄,所以我的手感很值钱,如果你们敢把它扔到角落里,我一定会默默诅咒你们一辈子发不了财。
之所以能够判断这是一位黄金裔英雄,是因为这份手稿上前一半所记录的事情,还有时间,都与一位瑞秋在另一本书上看到过的黄金裔英雄相互吻合——而那一位,曾经也是与阿格莱雅还有缇宝并肩作战过的,他获得的评价,也是他本人的外号,叫做“独行侠”。
换言之,不可能始终有人与这位黄金裔同行。
查重检索完毕。
在旧梦的回声按着的那一页上,瑞秋看到了如下的记录:
……他们都说尼卡多利才是疯神、蛮王,但是我觉得这名号分明应该给予艾格勒,纷争是尼卡多利的火种,祂生来就是如此,然而艾格勒的火种是天空,他在击落那一飞舟的时候,所造成的伤亡绝对不比尼卡多利努力工作一整年少。
我要去杀死艾格勒,取出祂的火种。欧洛尼斯这样的神明太过无害,对于人类的帮助也太多,我做不到对这样的泰坦下手,我与她告别,随后开始计划怎样才能靠近艾格勒,然后杀死祂。
……
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了上天的办法。我站在这失职失权失德的泰坦面前,我瞄准了祂的眼睛,我说:今天,我要让你死去。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这泰坦竟然还保留着理智,祂并未与我战斗,而是告诉我,如果我决定要杀死祂,祂会欣然结束自己漫长的噩梦,但是,我的宿命将会与祂一样,像是一条壁垒一样封锁住天空,不让任何人离开翁法罗斯。
我聆听祂的声音,不由得生出怀疑:
这泰坦的确是疯掉的吗?祂当真能够以雷霆之怒击碎成千上万无辜的生命吗?还有,为何说这是漫长的噩梦,又为何要让我接替祂封锁天空?
我仍然没有放下武器,但是我开始与祂交谈,我问祂为何会有这样的宿命。
祂说,祂将一切答案都藏在了火种里,因为祂不敢让我知道真正的答案,祂说若我知晓,我或许当即就会被抹杀,兴许继承火种之后才能逃避这一惩罚——而这一惩罚绝非祂所投下。
祂又说,死亡在世界之内,还仍有重新活过来的可能,但是倘若去往了世界之外,不仅只有死亡这一条可能,甚至还再没有重新活过来的希望。
祂不肯告诉我更多,哪怕我再三质问,祂也没有对我动手——倘若这泰坦能够流泪的话,我想我兴许已经要见到祂的眼泪。
我不明白,我没有杀死艾格勒,我犹豫纠结了很久,然后发现倘若这位泰坦所言是真实的,那么我会变成一个懦夫,因为我不敢像是祂那样制造一场或许会是施救的死刑。
于是我告别了祂,落荒而逃,并从此之后在地面上传扬起天空的恐怖,并且愈发夸张地形容艾格勒,这位泰坦是如何的暴虐,是怎样在骄傲之下还有着雷霆一般的怒气,是怎样在生气的时候恐怖更胜尼卡多利。
到这里为止,手稿与艾格勒有关的部分就已经结束了。
后来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这位黄金裔英雄没有再撰写手稿。
这张手稿对于普通的翁法罗斯人来说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意义,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过艾格勒波利斯真正的覆灭,也不会想到:我们生活着的世界原来是假的。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