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个不行。
至少这个看起来脸随着布娃娃里头填充入的棉花而膨胀起来,像是半个发面馒头似的脸,她不打算把它留下来。
至于说她在仔细辨认了这些旧梦的回声之后,确定这个最后的赢家绝不是她给起了名字的那四个小天使当中的任何一个,
真要留下来了算什么?
这到底是星期日的黑历史,还是她的黑历史啊?
瑞秋叹了口气,她离开了星期日的梦境。
地宫密室仍然静悄悄的,外头没有人想要进来,里头也没有什么突然苏醒然后拍掉身上的冰碴子,兴奋地高呼一声“本姑娘又满血复活啦”的三月七。
静悄悄的空间里,只有呼吸声规律地在耳边响起。
瑞秋在睁开眼睛之后意识到,兴许是因为梦中动作的影响,星期日的手臂此时搭在了她的背后。
松松的,没有抱紧,触碰都有点似即似离的虚。
哎呀……
瑞秋抬头看了看这间密室的天花板——那盏灯没有盖子,光芒一样可以照亮天花板,甚至因为火苗的上蹿,天花板比起地面还要更亮堂一点。
她在天花板上看到了一幅很典型的翁法罗斯画像。
翁法罗斯的艺术水平着实有些令人惊讶,它们的雕塑艺术已经非常优秀了,但是在绘画方面却非常平面,看起来像是某种剪纸艺术的布面拼接。
怎么说呢,相对来说,它就比较抽象。
瑞秋先前没太注意这张图——黑天鹅也没有注意,星期日倒是抬头看过两眼,但至少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说什么。
但是现在看看,这张图也挺有意思的,上面的颜色已经随着时间的逐渐过去而变得斑驳,不过仍然能够看到其中一个少女的发色是三月七的那种粉色。
事实上,这个形象就是三月七。
而在她的对面,是一群个子起码有她三倍多高,身形瞧着也很不有机生命的敌对势力。
仔细看看,其实智械的形象还是挺明显的。
所以,当初的三月七其实还和智械打过一架吗?
瑞秋扫视到画面的角落,她看见了一些零散的机械零件。
——不得不说,虽然在绘画技术方面,翁法罗斯的技法似乎有些落后整体的艺术水平,然而在记录方面还是真切且准确的。
瑞秋又盯着这副画看起来,因为她注意到在其中一个智械的胸口里,似乎有一朵蓝色的光芒,颜色没有那么深,浅浅的,里头混合了大量的白色矿物颜料。
但不是火焰,它没有跃动的样子。
倒是……更像是六相冰。
*
星期日大概是在后半夜到来之前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这个区间内醒来的。
他并没有睡上太久,不过因为是这样的睡姿,所以耳羽尖上的两片羽毛在脸颊上压出了一些不算很深的印子。
瑞秋这时候已经不在看天花板上头的画像了,她的生物钟倒是颇为稳定,这会儿是她平常睡觉的时候,眼睛眨的速度比起平时来要快上不少。
在感觉到肩膀上本来就不重的压力陡然一轻之后,瑞秋反应慢了半拍地转过头,随后动作超级自然地将自己肩膀上的那一团被叠成了枕头样子的围巾往星期日的肩膀上放了放,下一秒就靠了上去。
眼睛闭得很快,没有半点谦让“我再守一会儿,要不你接着睡”的君子风。
围巾的这一端还很暖和,瑞秋眯了眯眼睛,感觉那些已经被睡得很和顺了的绒丝正服帖地承托住她的脸。
片刻之后围巾的另一端就被盖上来了,也还是暖和的。
似乎带着一点发甜的味道,闻起来有一点点像是无花果。
唔……好像背包里放着的唯一甜食就是无花果——这东西晒干之后可太经得住存放了。
第78章 盘外招
无花果的香气很能让人安安心心地入睡。
瑞秋在睡梦中换了个姿势。
她将脸埋在了叠起来的围巾枕头里。
这个姿势某种意义上可以和正在就读高中,因为晚上要写大量的试卷所以睡眠时间相当稀缺,唯独在课与课之间那短暂地间隙之中,将脑袋压在书桌上的少许恢复姿态可以划上等号。
在这种姿势之下,一些原本应该自然披落在身后的头发也会被翻到面前来,像是加长版本的刘海,很容易造成类似贞子的特效。
星期日指尖挑起一缕沿着他的手臂往下垂的卷发,放回瑞秋的肩膀之后:对于卷发来说,早起的时候头发要是乱得厉害,光是梳理通顺都需要蛮长的时间。
先前,在确定了轮班的时间先后之后,黑天鹅确实在这间地下密室中停留了一段时间。
不过,黑天鹅的留下并不完全是她自己的想法,星期日……
他的确向对方表达出了“请暂留步”的意思。
想要让一位忆者觉察到自己的言下之意并不困难。
黑天鹅始终都在观察着四周,她已经将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优质的记忆这个习惯养成到了潜意识里头去。
当然,提供帮助也同样是这位好心的忆者的一个习惯。
在旁人差不多都来到地面上了之后,黑天鹅悬浮地坐在半空,仍然摆出了一副可靠的导师的姿态,就差说出一句“说出你的梦想”。
最开始的开口有点困难,然而说着说着也就不再觉得了,星期日想要询问的,其实是关于在某一次“意外”,也就是他自己短暂地占用了一只旧梦的回声的感知之后,因为当时所经历的事情,而变得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会怀疑自己是否下意识地占用这些旧梦的回声们的感知——他倒是没说先前已经感受到了的一些,在他看来并不应该被自己知晓、感觉的五感。
不过没说不代表黑天鹅觉察不到,在来到翁法罗斯之前她就已经是一位很知名的四处给人用牌占卜的“话疗大师”了,见证过的爱情比起一般的红娘还要多,这种情况之下,在她面前脸稍微红一下又或者是某个抓耳挠腮甚至只是调节发型的小动作都会直接将本人的“底线”透到黑天鹅面前。
她于是神秘兮兮地笑,保持着刚出场那会儿的超高逼格,先对星期日说这一切正常,她见过太多比这情况严重太多的人,但是那些也都很正常。
随后,她说自己会帮帮忙,而后就消失、去往地面。
从后续的发展来看,她大概是对瑞秋说了些什么——然而究竟说了什么,以至于开始让他怀疑黑天鹅想要给出的“疗法”是什么通过增多接触而让他脱敏的设计?
星期日捏了捏在醒来之后才觉得因为被压到从而血液流动不畅,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发麻的耳羽尖端。
虽然也不是大事,他却很难免地无法不对他所不知晓的黑天鹅那番言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