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慧皇后还健在,入宫拜见母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慧皇后过世已久,椒房殿就一直空了下来,此时入宫也只用拜见延庆帝。
而且,皇贵妃居然也跟着来了。
宁言之实在是搞不懂这是什么组合,延庆帝有什么别的意思或者根本就没有意思,干脆就不想了,也不管周围的环境。
宝宝已经会说话了,不过只有简单几句。
宁言之坐在一侧,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扶着她站好,笑道:“宝宝,叫皇爷爷。”
宝宝穿了件粉红色的小裙子,小腰带上绣着翩跹的蝴蝶,因为四周都是陌生人,虽说宁言之和严定楠都在,可她还是有点儿怂,怯怯地叫了声:“皇爷爷。”
延庆帝忽然说道:“朕记得你也是十一个月时就会说话了。”
他这句话是对宁言之说的,说完之后自己心里也有些怀念,便笑道:“宝宝起名字了吗?”
宁言之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起了,宁玉琳……只是与三皇弟的名字重了一个字,不如父皇再取一个名字?”
“与长辈重字确实不好。”延庆帝点头说道:“那就改成昱吧,上日下立,有光明之意。”
他越看宝宝越喜欢,忍不住说道:“抱过来给朕看看?”
宁言之就将宝宝递了过去,只是自己也没走,顺势站在一边等着。
一年多不见,延庆帝更显老了些,他眼角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无不彰显着这个事实。
宁言之站在一侧看着他,忽然记起幼时他也曾这么抱过自己。
宝宝怂兮兮地趴在延庆帝的怀里,一双眼睛却一直看着宁言之。
延庆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宁言之的表情,像是怀念,像是喜悦,但无疑都是亲近。
一向嚣张得浑身都是刺的儿子能露出这么个表情,还真是不容易。
他将快缩成一团的宝宝递回去,笑道:“大夏第一个郡主,封号安平吧。”
宁言之接过宝宝,和严定楠同时跪下,说道:“儿臣替宝宝谢过父皇。”
至于宝宝还小一类的托词,宁言之根本没想说。
延庆帝只给了封号,可没有相应的月俸和食邑,那这个安平郡主的封号就只是一个空号,代表不了什么。
再说了,这好歹也是延庆帝的亲孙女,静王的嫡长女,有个封号又怎么了。
延庆帝摆了摆手,让宁言之和严定楠站了起来,严定楠看着他的动作,恍然发现,宁言之之所以有这个习惯性的动作,都是和延庆帝学的。
他看着这一幅子孝父慈的模样,忽然很替宁言之委屈,很想问一问延庆帝——你知道你最宠爱的妃子正想着怎么争权夺利让她的儿子登基,将你挤下去吗?
你知道你最喜爱的小儿子正在想着怎么将他的两个兄长赶尽杀绝吗?
你知道你面前将要一岁的宝宝,原本没有出生的机会吗??
可是延庆帝什么都不知道。
严定楠也什么都不会问,什么都不会说。
他沉默着坐回去,余光瞥见皇贵妃的表情,忽然很想笑。
那是掺杂了嫉妒的委屈,以及毫不掩饰的愤恨。
可那张脸上露出再恶毒的表情,也只会像个不怀好意的美人蛇,而不是狰狞。
世上向来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宁言之得了好处,她就不开心。
延庆帝忽然转过头去,问道:“玉儿快要十四了吧?”
她在延庆帝转头的时候就低头将所有表情都敛下了,眼底残余的不满也被唇角的笑容掩盖,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初闻此言,她稍稍有点儿转不过来,答道:“是,玉儿已经快要十四岁了。”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尾音稍稍有点儿上扬,每说一句话都能勾得人耳朵一麻。
延庆帝点了点头,说道:“不小了,给他定一门亲吧。”
皇贵妃一愣,问道:“皇上想给玉儿定哪一家的?他脾气不太好,臣妾怕……”
“无妨。”延庆帝说道:“言之之前脾气也不好,如今你看,懂事多了。”
宁言之下意识地看向了严定楠,然后说道:“那是因为儿臣娶了个好男人。”
此话一落,严定楠的脸顿时就红了,尴尬地不知道摆什么表情才好。
延庆帝却没有多在意,笑道:“那朕也要好好挑一挑,给玉儿挑一个好妻子。”
皇贵妃抿着唇笑了笑,双眼微弯,显得愈发动人。
她轻轻点了点头,软声说道:“都听皇上的。”
明明是上了年纪的妇人,恍惚还是明艳的少女。
妆容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宁言之轻哼了声,嘟囔道:“谁也没定楠好。”
延庆帝哭笑不得,附和着他说道:“好好好,定楠最好。”
宁言之这才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根本不管他语气有几分是纵容,几分是真心。
“宝宝生辰是六月十二对吧?”延庆帝说道:“满岁就该抓周了。”
宁言之点了点头,说道:“今天初八,再过四天就是了。”
“也好。”延庆帝忽然咳嗽了几声,皇贵妃替他拍了拍背,担忧道:“皇上,静王多日舟车劳顿,还是让他们回去休息几日吧,此刻时辰不早了,臣妾也扶您回去歇一会儿。”
宁言之皱眉问道:“父皇您怎么了?”